贾琰纵马驰去。
贾蓉这种流徙三千里配军遇赦不赦的重犯,与死刑无异。
他根本不可能活着撑到宁古塔。
与一個死人,还废什么口舌?
贾蓉面色惨淡,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
少年他娘在京开设的酒坊名唤“运昌隆”,酒坊在城西的一座庄子里。
运昌隆本是京师最大的酒坊,所出“逍遥春”曾名噪一时。
但酒坊到了贾珍手上,因为失去了至关重要的百年窖泥和调酒配方,酒坊这两年酿出的“逍遥春”无论口感还是品质,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基本上退出了京师和北方的市场。
贾珍故才费尽心机索取窖泥。
酒坊门口,酒坊掌柜宋大有带着两排伙计、匠人、杂役迎了上来,施礼口称“拜见少爷”,贾琰翻身下马,示意阿昌驾车直入酒坊,找间净室让秦可卿主婢暂歇。
贾琰深望着眼前这位年约三十许的中年男子,面目倒也周正,只眸光闪烁,面上又浮荡着一层浓烈的谄媚之色,给贾琰的第一印象不好。
但贾琰还不至以貌取人,因为印象不好,便轻易去否定一个人,他还没有那么幼稚。
宋大有引着贾琰入了酒坊的正堂,说白了就是宋大有这个掌柜的起居兼办公室。
室内窗明几净,陈设颇丰,其中不乏古玩玉器。
贾琰一眼扫去,见室内居然还铺着厚厚的来自于遥远波斯帝国的羊绒地毯,神色微变。
“你就是宋大有吗?”贾琰也不客气,径自坐在了主位上。
宋大有站着拱手陪笑:“少爷,小的正是宋大有。”
“酒坊最近经营如何?”
“回少爷,酒坊自被宁府占了之后,生意一落千丈,至今已入不敷出,难以支撑了。
酒坊自小的以下,工匠杂役78人,已三月不发工钱。”
顿了顿,宋大有干笑两声:“还请少爷开恩,抓紧赏些工钱给下头。毕竟这天寒地冻的,个个都拖家带口,再不发钱,非饿死不可。”
宋大有深躬下去。
但就在他弯腰躬身下移的瞬间,贾琰何等敏锐的观察力,将他眸中那一丝一闪而逝的阴险狡诈捕捉无疑。
索要工钱?早干嘛去了?
贾琰心中冷笑,自己才刚准备接手酒坊,这就要来逼宫了?这大抵是觉得自己年少无知,书呆子又不通俗务,好哄好欺负罢了。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但从这点来看,这姓宋的绝不能再用。
“既已三月不发工钱,你们过去为何不向宁府讨薪?”
贾琰淡道,慢条斯理端起案几上的一枚精美茶盏来仔细把玩着。
“回少爷的话,贾爵爷……贾珍本来答应这月就发工钱,但没想到……”
宋大有故作欲言又止。
那意思是这事还得怪你,若不是你伐登闻鼓告了御状,将贾珍搞死,现在他们的工钱早就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