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乐璇进了内室擦了擦脸,定下心神,又才回到窗前,本想再抚琴一曲,为他抬眼望去,那人却已没了踪影,只剩紫竹沙沙随风飘摇。
心中难免失望,再弹一曲的心思瞬时消散,回身坐到舒维床前,凝视沉睡着的人,以前种种浮现眼前,历历数来,才发现自己对舒维的执着竟只是因为儿时那段快乐的童贞岁月无法从心中抹去,长大后的彼此都没有过深了解,自己却把儿时对他的依念延续到成年后的他的身上,虽然为他付出多少都从未后悔过,但仔细想来从青林会相认到后来的寻医再到现在的恆国寻人,这些事都是自己一个人拿的主意,舒维并未主动要求过,说不定一直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哎……不管怎么样,一切只有等他醒来方能知道答案。
拿起锦帕,沾了碗中的蜂蜜水轻轻滋润着舒维干裂的唇,这时敲门声响起,知道是送饭的人来了,也就没有起身。三声过后,房门开了,送饭的小太监提了食盒进来,目不斜视地走到桌前,然后把盒中饭菜一样一样地依顺序摆放在桌上,摆好后便施礼告退。
饭菜刚上桌,屋内就溢满了香气。满桌都是精致的菜肴,有蜜汁黄瓜、酱桃仁、四喜丸子、五香腰果、一品官燕、琵琶虾、蒜蓉扇贝、奶白杏仁小巧精细的摆盘,营养丰富的搭配,一看就知,定是那人煞费苦心让御膳房安排的,每天的菜色都以清淡为主,但绝不重复,这样默默的关心,无声的呵护终究是让自己慢慢淡了恨,软了心。再往深里一想,当时他那震惊的样子确实像是不知内情的,退一万步说舒维刺杀君王,实属罪不可恕,没有当场斩杀已是隆恩浩荡,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的不是呢。
自从知道他于紫竹林中偷偷听琴开始,抚琴的时间就越来越长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有好几次差点让人去请了他进来,最终还是忍住了,那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还犹记在心,不给他点惩罚也难消心头之恨,如果他能再多坚持几日,也许可以原谅他了。想到这里,乐璇嘴角微微翘起了弧度。
伴君娇
日子平淡无波,就这样一天一天过了,饭菜依旧日日换着花样,乐璇依旧日日弹着古琴,只是紫竹林中日日都来的那人,最近出现的次数渐渐少了,有时候一曲快终了,他才疾步赶来,听上片刻就又匆匆离去,有时候甚至几天不见他来。也许是听得久了,已经腻味了吧,对于自己,他的耐心也快磨灭了吧。
暗叹一声,停下抚琴的手,一代帝王又有谁能痴心长留,独爱一人呢。虽然没听说他有多少妃嫔,也不知道他的后宫是否真如世人所传那样佳丽三千,但一想到他身边胭脂缠绕,左拥右抱的样子,心中不免酸涩难忍。
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放下了对他的怨恨,只是换了个角度便想通了一些事情,忽然害怕失去他的温柔,忽然眷念他温暖的怀抱宽厚的肩膀,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太过别扭做作,明明心中挂念却非要扭捏作态。现在去找他,可还来得及?
慢步走在通往御书房的长廊上,心中忐忑,人心善变,蓝渊的心是否已变?自己贸然前去是否有些不妥呢
心虽在犹豫可脚步却没有停滞,最终还是走到了御书房门前,守在门前的太监见到陛下的心头肉来了,赶紧跪拜,礼毕正要通报,却被乐璇製止住。
终究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雕花朱门,再等些日子再说吧徘徊一阵正要离开,却被里面传出的说话声惊住了。
“陛下,派去戎奚的使者已经回来复命,果不出陛下所料,一切都是东延在背后作祟,他们知道我们现在能调动的兵力就只有平廊的御林军,所以想趁陛下派兵去镇压戎奚的时机,起兵从东面攻入昌霞,然后直接攻打平廊。”这是个陌生的声音
“那戎奚现在的态度如何?”是蓝渊低沉的声音响起
“回陛下,我国使者将两国开战的厉害关系道明后,戎奚的态度明显转变了,戎奚自己也知道没有实力和我国抗衡,东延能鼓动他们来骚扰我国边关,完全是因为他们利用戎奚一直惧怕我们会侵占他们的国土这个弱点,迫使戎奚跟他们结盟,还承诺只要协助他们攻破我国,将送出三个城池给戎奚。不过现在戎奚看清了形势,已向使者递交了降书,还上贡了一批马匹布料,随来的还有……五个舞姬和一个公主。”
“呵…东延现在是宰相李元钊在摄政,那老头真是蠢笨,先是派人来刺杀朕,而后又怂恿戎奚这等小国来骚扰,不仅蠢笨还幼稚至极。朕本来还不想这么快攻打东延,既然东延朝政已经腐坏不堪到如此程度,那就早日改朝换代罢。言将军,你跟大臣们商议一下,看看寒江关和金凤那边的驻军能抽调多少出来,然后写份详细的奏折上来。”
“陛下,东延可是乐公子的家国。”这时奕秋提醒道
“这个朕当然知道,东延朝廷昏庸无能,朕还在东延的时候曾多处走访,百姓对朝廷的苛捐杂税,年年征兵已经怨声载道了,更不说这两年,朝中局势大变,宰相李元钊居然成了摄政王,那个阴险老头,野心比延靖帝更大,却并不懂执政之道,更不懂练兵之法,只会投机取巧,不过他对利用人心倒是很有一套办法,但也只是会勾心斗角罢了。让这样无能无德之人掌管东延,东延百姓会有好日子过吗?若宁不是冥顽迂腐之人,朕相信,他一定能理解朕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