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堪舆还想挪,但真的没有力气了,他又不知道顾言笙一定要靠近他干什么,或许又是想动手打他,他不怕疼,可是他不想让阿笙饿着肚子发脾气,他忙碌了那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在酒会上一定也喝了酒,这样发脾气会把身体搞坏的。
爸爸就总是喝酒之后打他,才会把肝脏给弄坏了。
“阿笙对不起……”
顾言笙怕他从床边掉下来,俯下身想扶一下他,却听到他哑着嗓子颤颤巍巍地跟他道歉。
“我不应该去酒会的,我不知道阿修哥哥也会去,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找我,他、他来找我的时候,我有……我有找地方躲起来,可是他……”沈堪舆越说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怕说错话让顾言笙怪到唐修头上,急得满头大汗之后终究还是只会道歉,“哎对不起阿笙,我明明知道这个酒会对你、对阿桐都很重要的,我给你添乱了……可是我、我真的,我真的太想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道着歉,忽然就像孩子一样克制不住地哽咽抽噎起来,眼睛里一下子就聚起了水光,还没落下来他就抬起衣袖拼命擦,冲顾言笙努力地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先、你先不要生气好不好?先吃点东西,我在这里不跑,你吃饱了再……打我骂我,都没有关系的,但你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不对?”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这里你会没有胃口,我刚刚喝了一点那个饮料,”沈堪舆怕顾言笙误会,带着浓重的鼻音吃力地解释个不停,“我……倒在手上喝的,没有弄脏,你别怕,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去。”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这里,但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以往没有力气的时候,他只要吃一点甜的东西或者喝一口糖水,等一会儿就可以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喝了这么久,还是觉得没有好转。
顾言笙心底酸涩得厉害,好几次想打断他,都没能狠得下心,因为他记得唐修刚刚告诉他,沈堪舆在他们面前只说了寥寥几句话,多说几个字他就会觉得自己说太多了会惹人烦。所以他就在想,如果沈堪舆跟他说很多话,他一定要耐心地听他说完,再慢慢地一句一句去回应他。
可是他真的越说越离谱,顾言笙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他谨记着唐修的告诫,怕自己说错话,就在床边坐下,伸手握住了他瘦骨支离的手腕。
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己要打他,所以瞬间就应激性地紧绷身体,紧紧地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脖颈间全是细密的汗珠,将他泛黄的头发尽数濡湿,贴在苍白透明的皮肤上。
顾言笙心疼地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轻轻地将他拉进自己怀里。
沈堪舆的身体剧烈地颤栗了一下,却没有丝毫的挣扎,只是在顾言笙怀里仍旧缩成紧绷的一团,不敢动弹,生怕会碰到他的身体。
顾言笙抚上他柔软冰凉的后脑勺,将他更深地揽进自己怀中,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头发——这是他潜意识驱使下的动作,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了。
他抱着他,认真地回想着他刚刚说的话,然后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慢慢回应他。
“你别怕。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再打你了。”
“我……很高兴你去了酒会,因为我一直想找你,你不用因为这个道歉。”
“你离开家很久了,甜甜一直说想爸爸,有时候她非要找你,哭得很厉害,我怎么都哄不好。”
“我也……很想你。”
“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回家吧……好吗?”
第二十七章
沈堪舆懵懵懂懂地在顾言笙怀里趴了好一会儿,一来是刀口太疼,没力气动弹,二来是想不明白阿笙为什么会忽然抱他,忽然跟他说这些胡话。
他一只手按着上腹,在顾言笙怀里抬起头来,困难地伸手去够他的额头。
顾言笙见他没有回应自己,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看着他因为高烧未退而泛红的脸颊和眼眶,他耐心地问:“你要什么?”
话音未落,沈堪舆的手已经抚上他的脸,然后再慢吞吞地挪到他的额头上,喃喃地道:“阿笙你是不是……生病了?让阿修哥哥给你……给你看看,好不好?”
顾言笙愣怔片刻后道:“我没有。”
“你都说胡话了……生病才会说胡话。”
“……谁告诉你的?”
“我发烧的时候就会说胡话呀,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说,”沈堪舆不好意思地咧着嘴笑,唇角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他习惯性地把那些腥甜的液体含进口中吞咽下去,然后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小时候我有一次发烧,脑子一团热,就跑去跟我哥哥说,爸爸妈妈根本就不爱你,他们只爱我,我爸爸听到可生气了,一脚就把我从椅子上踹下去,把我的病都给吓好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