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儿,等爹的病好了,娘就带你回家。”她抚着我的头,温声细语地说,“幺儿是大孩子了,不要哭,在这里等娘。”
我眼前白光一晃,发觉自己是跪在一块破烂的草席上。
“大人,这孩子乖得很,会做事……”娘跪在我身旁,向那大腹便便的富商磕头,额角都磕得渗出了血,“要五两银子便好了,求求您……”
我想说话,可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跪在地上看着我娘拿着那五两银子含着泪离开,好想同她说不要走,可怎么也说不出来。
后来我在那户人家里待了两年多,三天两头就被府里的少爷们欺负,小姐们也喜欢使唤我。这都不算甚么。
我被他们推进水池里,穿着湿透的衣服在后山里躲了一夜,这也不算什么。
我还发现“没有关系”“一点也不痛”这种话对缓解痛苦有奇效,而且我哭的时候他们欺负我欺负得越凶……不如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他们就不会有兴致了。
我知道这是梦,过去的事像走马观花般在我眼前闪过,我站在那户人家的院中,看着高高的院墙,心里早便明了娘不会再来找我。
她已经死了。
我爹也死了。
那日拿着钱回去替我爹置办丧事时,她就被半路打劫的人杀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尸首去了哪里。我那日去问时,他们都说路旁的无人认的尸体,多半都被官府拉到荒山喂狗了。
原来从此以后我就真是一个人了,没有爹娘也没有在乎我死活的人,我不想再留在这个府邸,所以我溜出去当了乞丐。
最开始夜里我总是会哭,不过有段时间巷子里有条大狗会来陪我,它的身子又大又暖,我每晚都抱着它,很是安心。
可是后来它被人杀了炖成了肉汤。
我去找那杀了它的人讨说法,他却塞了根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到我手里,要我滚远些。
骨头一点也不好,是硬的,且冷。
我找了个地方埋它,堆土堆的时候我在想,我真是福大命大,怎么爹娘死了大狗也死了,就我一人活得好好的。
那天我本是想找个方法寻死的,但后来我去救了付钰,掉下山崖后又被教主所救。
教主说要我当狗我还蛮开心的。
做人好累啊。
他要是能待我好,我就是心甘情愿地当他的小狗。
前辈说心不能放在自己胸膛里。
这句话很对。
我以前一直把心放在胸膛里,所以把自己的心弄得很痛很痛,每到夜里就疼得我睡不着觉,只能不断地对自己说“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