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吧……”赵旸疲惫地叹了一声,摸了摸赵椿的脑袋,“也只能到明年了。”
赵曦忽然觉得有些嘲讽,他低头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然后起了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尚书省还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看呢……”他现在已经开始去尚书省学习了,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事情还是很多,几乎就是把他当做小吏来用了。
赵旸应了一声,也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抱着赵檀,仿佛已经陷入了深思。
赵曦离开了东宫径直往尚书省去,在去的路上又想起了赵旸说的那句话,心中只觉得有些疙瘩。他会去东宫与赵椿赵檀说这些,事实上也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若按照他的想法来,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将来赵旸再娶的时候,两个小的迟早要知道。他下朝之后原就是要去尚书省,却是被高春桥喊去了重华宫,又听了皇后那一席担忧的话,然后才去了东宫,特地把自己两个小侄子找出来,把赵旸可能要娶太子妃的事情说了。
两个小的的反应和态度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可赵旸的反应就太奇怪了,如果他是抵触的或者是消极的,倒是不怎么稀奇,毕竟之前他与薛氏那样的关系,大家都看在眼里,可那句“迟早的事情”,生生让赵曦琢磨出了一种期待已久或者自暴自弃了的感觉。
想着想着,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想了太多。
到了尚书省,迎面而来又是一大堆事情,赵曦站在案台之后想了一想,自失地笑了一笑,便低头开始处理那如山的累牍。
一晃就是一整天,到了晚间时候,赵曦离开了尚书省回去陈王府。一回去便瘫在了茶室当中,眼巴巴地看着沈玉娇给他分茶,又死皮赖脸地非要她来喂他吃小点心。
沈玉娇塞了他一嘴荷叶糕,然后道:“也只许吃一个,马上就是晚膳了,这会儿吃多了这些,等会你就吃不进去了。”
赵曦差点儿被这荷叶糕给噎着,不情不愿地坐直了,就着茶水把这荷叶糕给咽下去,然后不高兴道:“你都不关心我,你看我今天多可怜啊……还用荷叶糕塞我……”
沈玉娇歪着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你前儿说去了尚书省就是事情多,可没听你说尚书省有什么别的事情呀!”
赵曦不高兴地把沈玉娇揽到怀里,嘟哝道:“就今□□上有人说起太子妃的事情,母后就让我去和小椿小他们说一下,正好遇着哥哥回来,总觉得我好像里外不是人一样……”
沈玉娇是听说了这些的,倒是不知道赵曦还跑去东宫和两个小的说了这些,又想到如果赵曦正在说这事情然后赵旸回来,忽然就感同身受地感到了尴尬。
“太子殿下说什么了没有?”沈玉娇问道。
赵曦把脑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道:“也没说什么,就说明年迟早是要娶的,我一开始都没觉得这算什么大事……反正今天闹了这么一出……真不高兴。”
沈玉娇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算了,太子殿下也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不会怪你的。”
赵曦道:“我不怕我哥怪我……我怕他想太多了……”
沈玉娇笑了一声,道:“能想什么?想我弟弟为什么不好好去尚书省干活,却像一个三姑六婆一样跑到我这里来和我儿子说这些?想我弟弟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赵曦想了想,道:“要是他想,小曦怎么积极热心地跑到东宫来,会不会就是见不得我好?”
沈玉娇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道:“你把你哥也想得太小肚鸡肠了,太子殿下就不是这样的人好么!反过来,你想了这么多,是不是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赵曦老老实实地点了头,道:“我就是这么小人的想法……我想如果是我……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没了,我孤苦伶仃地带着两个孩子,结果我的兄弟三天两头跑过来和我的两个孩子说这个说那个……我就觉得他是不是对我有想法,还想挑拨我和我孩子的关系……”
沈玉娇无语了,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想太子殿下不会这么想,因为你并没有想挑拨小椿和小檀与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而且你与太子殿下是亲兄弟,你们之间的关系比寻常兄弟的关系还要亲密得多,不是吗?”
赵曦有些沮丧,道:“我忽然觉得我好恶毒……为什么我忽然会这么想……”
沈玉娇安慰地握住了他的手,道:“说不定是因为你最近在尚书省做事,看了太多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但你能坦诚地面对你自己的想法,我想这一点比所有都要强,不是吗?”
赵曦反过来抓住了沈玉娇的手,又道:“可我有点嫌弃我自己,我觉得这样的我,都不像是我自己了。”
沈玉娇道:“但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坦诚的大方的好男人,敢于面对自己的缺点和不足,这一点上,比任何人都强。一个人最怕的是不敢面对,而你却能勇敢地直视,不是吗?”
赵曦仿佛是被她的话给安慰到了,于是脸上的神色也松快了一些。
两人在茶室呆了一会儿,等到晚膳摆好了之后,便一起用了晚膳,就回去了房中开始摆围棋了。
天气渐渐热起来,晚上屋子里面摆了冰块,才觉得有一丝丝的凉意。
赵曦对围棋之道是没什么太大爱好的,只是这样的热天,要是动起来便全身是汗,于是懒怠之下,也只能选择下棋这样不太容易出汗的玩意儿了。
而沈玉娇在围棋上向来不精通,只能简单地走一走,正好便和赵曦的水平相当,两人玩起来也倒是有几分乐趣。
一盘下完,最后赵曦赢了然后便开始捡棋子,口中说道:“要是将来咱们生了孩子,儿子也好女儿也罢,在下棋这上面像咱俩……那就很堪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