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跑道如期完工,战俘们重新回到集中营,均已疲惫不堪,有的战俘手脚都起了泡,无法继续出工。野泽雄二委托金翻译当众宣布,在机场工地上受伤的战俘经日本军医确认后,一段时期不再安排出工,这在之前无法想像——鬼子是不可能养这些“闲人”的,早早地就会让他们“失踪”。
第二天清晨,集中营又新进了一批战俘,刚刚将他们编好号,就有十几辆军车驶了进来,将这批战俘一个不剩地全部拉走。
几名伪军看守在监舍门口议论纷纷,一名伪军忿忿不平地说道:“满州那边的工地天天催命一样要人,还拖着不给钱,真他娘的不够意思!”
另一名伪军叹了口气,说道:“司令部的命令,谁敢违抗?咱们还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让他们全部抢了就好!不然,老本都要亏光了。”
从伪军看守的对话,杨啸和晏轲捕捉到几条重要信息:随着侵华战争的深入,日军对沦陷区的资源进行疯狂掠夺,劳工需求大增。用工方显然对新战俘比较感兴趣,因为集中营里的老战俘基本上个个面黄肌瘦,干活不太给力,不划算。
而集中营这边也觉得新战俘不好管理,还是老战俘用得顺手,乐得留下老战俘,所以尽管集中营每天进进出出不少战俘,杨啸、廖百夏、区良驹、石小溪等人一直没被送出去。
区良驹结结实实地受了些内伤,一直倒在铺上起不来。更为悲催的是,整个“财”字号监区都知道了区良驹出卖同胞、是个“叛徒”,无不对他指指点点、嗤之以鼻,有时还发出莫名其妙的哄笑声。
一天傍晚,几名晋绥军战俘收工回来后,突然来到区良驹的睡铺前,领头一人阴阳怪气地朝区良驹说道:“你他娘的好逍遥啊,整天不用干活,日本人的狗,确实不一样!”区良驹闻言,只是抬了下眼皮,并没有理会。
领头的晋绥军战俘见区良驹不理睬自己的挑衅,直截了当地怒斥道:“三晋子弟兵,从不当孬种!阎长官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老子和几位兄弟这些天一直觉得抬不起头!起来,赶紧滚到后面去!不要在老子眼皮底下出现!”
区良驹继续躺着不答话,他的两名“随从”则翻身爬了起来,一左一右双臂抱胸,冷冷地与这几名晋绥军战俘对峙。一名“随从”胀红着脸,争辩道:“我们团长可不是孬种!”
领头的晋绥军战俘讥笑道:“都怂成这样了,还不是孬种?小子,给我识相点,不然别怪老子不顾兄弟情面,连你们一块揍!”说完,旁边几名晋绥军战俘撸起袖子逼将过来,不少中央军战俘则跑过来饶有趣味地准备看热闹。
张金合看到有人要斗殴,刚准备过来维持秩序,看到众人针对的是区良驹,便退了回去。这些天他也听说了区良驹在飞机场的表现,觉得这小子的确欠揍。
区良驹忍着伤痛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目若无人,朝两名“随从”说道:“我们走。”说完默默地走向监舍后面的角落。
那领头的晋绥军战俘突然一把揪住区良驹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他娘的以为就这么算了?”两名“随从”见状扑了过来,准备夹击领头的晋绥军战俘,但立刻被其他几名战俘拦了下来。区良驹挥了挥手,让两名“随从”冷静。
那领头的晋绥军战俘眉头紧皱,目光紧紧逼视着区良驹,阴沉地说道:“把你身上的军装脱了!怂包、汉奸都不配穿这身军装!”
区良驹目光突然透出一股寒气,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招反关节擒拿,左手扣压住领头晋绥军战俘右手掌背,右手掌由下向上反锁握对手的腕部,以掌外缘用力错压其腕部。那领头的晋绥军战俘顿时疼痛万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区良驹得势饶人,立刻松手,冷哼了一声,再次旁若无人地朝角落里走去,两名“随从”紧跟其后。
廖百夏冷眼旁观,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位区团长有一身功夫,而且不像是胆小怕事之徒,他为什么要讨好日本人,出卖哑巴兄弟?难道也看出了哑巴是日本人,想借刀杀人?”
相比区良驹,中田佑男在工地上挨打受的都是皮外伤,在廖百夏和几个八路军战俘的照顾下,伤口很快就已经愈合。
廖百夏知道中田佑男的身份后,经常用鲜活的事例,揭露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人民犯下的罪行,驳斥日本“发动战争是为了解放东亚,建立大东亚新秩序”的谬论谎言,同时也表明了中国军民万众一心、抵抗侵略的决心。
中田佑男听了廖百夏义正言辞的陈述,结合自己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进一步认清了所谓“圣战”其实是就是赤裸裸的侵略和惨无人道的屠杀,对日本侵略者对中国人民造成的深重罪孽深感不安。
他猜测表哥木村俊树如今也一定身陷战争泥潭,心中不断祈祷他保持良善,千万不要当刽子手,他始终不愿相信小时候那么护着他的表哥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