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苏阮未能入眠,次日晨起她眼下一片乌晕,来伺候的婢女纭画慌得要去叫大夫,还是苏阮唤住她:“我没事,不用去找大夫。”
“可是夫人,您气色不大好,还是叫大夫来看看吧。”纭画站在一旁轻声说道。
苏阮摇首道:“不用不用,我起身了。”
说着苏阮坐起身子就要下榻,纭画忙扶着她:“夫人不可啊,还是让奴婢去叫大夫来看吧,您要出了什么岔子奴婢可不好与相爷交代啊。”
苏阮愠怒的说道:“你是来服侍我的吧,你管相爷做什么?我若不高兴了,向相爷告上一状你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纭画吓得小脸煞白,扶着她的手也微微颤抖,苏阮见自己吓坏了人家小丫头,就安抚道:“好了好了,你就听我的,我保你平安。”
纭画点了点头应声说道:“是夫人,奴婢一定听您的话。”
更衣洗漱后苏阮拖着微跛的脚,让纭画带她去耳房瞧受了伤的采青。
离耳房几丈远的鱼池旁,打扫凉亭的婢女手拿抹布正卖力的擦拭着石桌上的尘土,当她清理好一切准备离去时,隐隐瞥见池上有什么东西,她凑近了看去,便惊叫着:“啊!那是什么啊!”
遥见那波光粼粼的池水里正明晃晃的漂浮着一个人,她那藕色的衣裙在碧绿的池水里甚是惹眼。
婢女受到惊吓跑着,正巧撞上搀着苏阮的纭画。
纭画一个趔趄险些带倒苏阮,她稳了稳身子,斥责面前的婢女:“你怎么咋咋呼呼的,仔细伤了夫人。”
婢女大惊失色的喊道:“死人,有死人啊。”
“你胡说什么呢?谁死了?”纭画双眉紧蹙。
婢女指了指不远处的鱼池,“在那呢,有个死人,我没瞧清是谁,不过我敢肯定,那是个人啊。”
苏阮凝眉望去,碧绿鱼池上,一抹藕色赫然入眼,她挪着伤了的脚走上前去。
纭画揪着她的衣袂,轻声道:“夫人,这怪吓人的,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苏阮淡淡道:“去瞧瞧也没事,许是那婢女看茬了呢。”
她是不信这相府能有死人的,常晏虽为人苛刻肃穆,但对府邸里的下人还是没话说的,不会无顾责罚。
悄然走近凉亭,苏阮挨着凭栏远眺,她瞧见了池上浮沉着的东西,那真是个人,还是个女子。
苏阮忙喊着纭画:“纭画,赶紧去叫人来!”
纭画应声跑着去唤人了,不一会儿几个仆从就从外院走了进来,一个胆子大些的会洑水的噗通一声就一头扎水里了。
仆从费力的将池中女子拖到岸上,浑身湿透的他探了探女子的鼻息,摇了摇头:“夫人,她没气了。”
纭画扶着苏阮走到岸边,胆怯的纭画一路都不敢放眼瞧那咽了气的女子。
还是适才打扫凉亭的婢女眼尖认出了女子:“天,这不是东苑的妙竹吗?”
纭画听得这话倏然睁大了眼,她走近了细细打量躺在池边的女子,一瞬惊愕过后她捂着嘴泪不自觉的落下。
苏阮见此,轻声宽慰:“纭画,你没事吧。”
纭画摇首说道:“奴婢没事,只是奴婢心疼妙竹,妙竹是与奴婢同在一个村里长大,我们也是一道入相府的,她怎么就死了呢。”
纭画就这么跪倒在池畔,豆大的泪珠从杏眸滑下,滴滴落在湿润的泥土之上。
苏阮看着纭画这般心头也不是滋味,她扶起纭画:“你放心,我一定让人把妙竹厚葬了。”
纭画拭去眼下泪珠:“奴婢实在心疼妙竹,她自被分去东苑服侍老夫人,就没过过安生日子,老夫人性子暴躁,动辄打骂那是常有的事,早前东苑就换了好几个婢女,大多撑不过三个月,妙竹她才去了半个月。”
经纭画一番哭诉,苏阮才恍然想起,妙竹似乎是之前来叫她去东苑的那个婢女,她还记得采青曾与她说过妙竹的遭遇,没想到这会儿这个人就没了。
苏阮吩咐着那两个仆从:“把这个可怜的丫头带去好好安葬吧,记得去徐总管那支些银子给她的家里人,相爷那我去说。”
仆从应声抬着妙竹的尸首走了,苏阮轻扶起纭画,说道:“走吧,别伤怀了,斯人已去哭也没法子了,只能祈求老天下辈子让她投个好人家。”
纭画起身抹了抹脸,扶着苏阮,继续向耳房走。
耳房离苏阮所住的寝房有些距离,纭画带着苏阮绕了好久才到采青所住的耳房。
苏阮进屋后,径自走向榻上躺着的采青:“采青,你还好吧。”
采青躺在榻上单手捂着受伤的额际,听得苏阮的声,忙坐起身子,欲要下榻苏阮阻止了她。
纭画扶着她坐在床沿处,苏阮浅笑着道:“好了,你受着伤,好好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