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麟和陈涵一起眨眼睛,然后笑道:“胡说什么八道?他脑袋是缺根筋,但绝对喜欢你好嘛!”秦臻想了想,还是把在凤王城听到的话说给他们听了:“……他只是不习惯而已,不习惯没有我在他身边,所以……”“我说……”陈涵面露古怪的看向秦臻,“不是我抹黑蒋猴儿,但你真觉得他那脑子能想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事?”秦臻怔了怔。王麟也跟着说道:“蒋星那嘴欠的毛病你不是最清楚了吗?他说话不走心,你事事都当真,还要不要过日子了?”秦臻:“……”王麟上前,拍拍他肩膀道:“兄弟,蒋星虽然嘴欠还粗神经,但绝对不会做违心的事,也不会骗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谁也勉强不了他。”陈涵沉吟了一下:“说起来……我好几天没见着蒋星了,你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秦臻面色一白。陈涵:“卧槽,兄弟你不会把他甩了吧?”秦臻终于从别别扭扭中走出来了,再一想自己前几天干的事……倘若蒋星真的喜欢他,那他那天……竟然在那种时候把蒋星给赶走了……秦臻闭了闭眼:“我去找他。”陈涵遥遥喊了句:“听哥们一句劝,有事明说,真把人弄丢了你懊悔都没用。”秦臻去下峰找蒋星,他的邻居说:“好几天没见阿星了。”秦臻问了下日子。邻居说:“四五天前吧。”秦臻心脏咯噔了一下,正是蒋星被他赶走的那天。接着秦臻又去了蒋星常去的地方,连那家点心铺子他都去找了,结果全都表示这几天没见过他。秦臻本就是几天几夜没吃没睡,这会儿又跑了这么多地方,眼前早就一阵阵的发黑。可到处都找不到蒋星,他根本无法停下休息,心揪成一团,整个胸腔都被懊恼和担心给填满了。蒋星会不会出什么事?如果出什么事了,他……他该怎么办?天色渐暗的时候,秦臻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地方。十三峰,苏寒!秦臻连忙赶去十三峰,恰好上官情出来:“小秦臻?”秦臻向他行了礼:“上官师兄。”上官情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道:“来找苏寒?”秦臻薄唇抿了抿,声音满是沙哑:“师兄……蒋星在里面吗?”说着他又意识到上官情可能不认识蒋星,便改口问,“苏前辈那里可有其他……”上官情打断他的话:“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秦臻低着头,哑口无言。上官情叹口气,和他擦肩而过:“喜欢的话就好好抓紧,等真丢了,后悔也没用。”秦臻进到院子里,苏寒对他摆了摆手。秦臻低声开口:“前辈。”经过凤王城的事,他当然也看出了苏寒的与众不同,白无双和上官情都对他极为敬重,极峰三人组也很是小心翼翼,他向来为人谨慎,自然不会做错事。苏寒扫了他一眼,示意他跟过来。两人走到院子外,苏寒问道:“来找蒋星?”秦臻略微松了口气,看来蒋星是在他这儿:“是的。”苏寒道:“我把他的灵骨剥了。”灵骨……剥了?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后,秦臻猛地抬头,一把拽住了苏寒的领口。他比苏寒高了约莫有一个头,此时激怒之下,几乎把苏寒给拎离了地:“他如何得罪了你,你竟然狠心剥了他的灵骨!”没了灵骨那就是个废人了,蒋星一直以来的心结秦臻也知道一些,看着蒋星拼命努力,他比谁都心疼,但却没办法阻止,因为这是蒋星的坚持,是他的自尊,他只能在其他方面去尽量对他好。可现在……蒋星没了灵骨,不能再修炼了。成了一个废人,简直比杀了蒋星还要残忍!秦臻大概一生都没如此愤怒过,他明知道苏寒是自己惹不起的,明知道眼前的男人可能抬抬手指自己便死上几百次了,可那被心疼、绝望、悔恨充斥的大脑已经给不了他其他讯息了。“既然喜欢,那为什么要离开他?”苏寒的声音冷冰冰的。秦臻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苏寒掰开了他的手,微叹口气道:“进去看看他吧,重塑灵骨后至少需要休养十日,我搬去沈肖云的院子住,你留下照顾他。”秦臻怔了怔:“……重塑灵骨?”苏寒说:“他以为你嫌弃他太弱了,配不上你,所以想变强,我恰好有能让他变强的法子,虽说有些遭罪,但他执意要试,我便如他愿了。”秦臻走进这屋子,见到蒋星后便明白了苏寒话中所有的意思。蒋星那杂乱的灵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磅礴的汹涌的代表着纯正单灵根的风灵骨。短短几天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剥离灵骨……那是人受的罪吗?秦臻走到床边,看到睡在深色被褥里白得像张纸一样的青年,他的眼底一片黑晕,漂亮的唇即便涂了药膏却仍遮不住那可怕的齿痕,再看他的手指,原本圆滑的指甲逆向劈裂,翻出的血肉彰显着主人到底受了何种难以忍受的剧痛。秦臻呆呆地站了很久,最终膝盖一弯,跪在了床边。他干燥的唇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泪伴随着无限的懊悔滴落:“对不起……对不起。”承诺的要保护你生生世世,最后却让你受了这样巨大的痛苦。所有人都说他比蒋星稳重,比蒋星理智,比蒋星优秀,但秦臻自己很清楚,他比不过蒋星,他没有他的勇气,没有他的执着,更没有他的坚强。在两人的未来面前,蒋星付出的比他多太多了。苏寒去了沈肖云的院落,他嘱咐了团子们几句,自己躺到床上,沉到了识海深处。他的识海很大,大到可以看做一个世界。但这个世界里只有两个人,他和苏冰。一半的世界是郁郁葱葱的丛林,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另一半是空茫的雪原,入目的除了白色的雪便是湛蓝的冰,这样一个冰封的世界,像坟墓一样死寂。苏寒很少会走到这里,因为这里是苏冰的领域。但今天他来到了冰天雪地中,找到了斜靠在一株枯树边,广袖垂落,长发浸雪,神态慵懒的男人。黎微曾说过,苏寒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苏寒自己没什么感觉,他对与自己相关的事都没什么兴趣,力量也好,资质也罢,包括这具身体,都没兴趣。厉害与否,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真正可以和他注视的人,几乎没有。其实他很喜欢从这个角度来看自己的“容貌”。的确是很好看,任何角度任何细节都完美无缺。苏冰比他更适合这皮囊:猩红色的眸子,浸到骨子里的傲慢,不羁的性情,永远危险的气息,毫无疑问这些清晰的特质让这容貌更加摄人心魄。如同盛放的罂粟,哪怕知道碰不得,却仍忍不住想靠近。苏冰比他有趣多了。哪怕他背负着抹不去的“罪恶”。但他比他真实,比他更加像个活着的人。苏冰没出声,只扬眉看着他。苏寒走近了些,踩在皑皑雪地上,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不冷吗?”苏寒问。苏冰道:“没身体,冷与热有什么区别?”苏寒一步一步地走近,青涩的少年模样褪去,现出了和苏冰一模一样的容貌。苏冰目不转睛地看着,眸中红色渐深,但他到底在想什么,没人能看透。苏寒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握住他:“还是冷的。”苏冰怔了下,把手抽了回来:“觉得冷就回去。”苏寒没动,就这样在他身边,待了有一会儿后他忽然问:“你真的想离开这里吗?”苏冰瞥了他一眼,但视线收回的极快:“是又如何?”“我给你找身体。”苏冰眉心拧了拧,转头和他对视:“你不怕我离开后……”苏寒打断了他的话:“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苏冰眸子眯了眯。苏寒轻声道:“……我该感谢你,替我背负了这么久。”横跨几个世界,大概在所有人眼中,苏寒都是无所畏惧的。他太强大了,哪怕是年幼的时候,都强大到让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他,破碎虚空后,他无论在哪个世界降落,都是无所不能,都是碾压一切,都是代表着创造和毁灭的唯一的神。可苏寒有个软肋,一个有些可笑的,甚至是不可思议的软肋。他怕独自一个人。他惧怕周围只有他自己。刚出生,苏寒便是一个人,父母不知所踪,家人一个没有,或者该说,连活着的生物都不存在。他在一个荒漠中,用稚嫩的身体,茫然无知地活着。也许这并不算是活着。一岁练气、三岁筑基、十岁结丹……他直到十六岁才走出了这篇荒漠,见到了真正的生灵,那是一个有着柔软的耳朵,浑身一片雪白,唯独眼睛是赤红色的小狐狸。它应该还很年幼,整个身体也才两个巴掌大,不过那尾巴长的很,毛茸茸的,像一团棉花般干净柔软。苏寒瞬间被它夺去了视线,他和它一动不动地对视了足足一刻钟,苏寒弯腰把它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