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子,别嚷嚷了,打扰到你小叔看书,仔细我揍你。老大,你把这袋子口再紧一紧,仔细明儿半路就扎开了。”说完,栾母又将剩下几个麻袋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老二,你们两口子磨蹭个啥呢?苞谷咋还没拿上来?”
“娘,里面有只耗子,我和老二正在撵着呢。”栾刘氏沉闷的声音自地窖口传出,“这里,这里,哎,哎好。“
“啥?有老鼠?”栾母眉头皱得老高,趴在地窖口往下望,“赶紧弄出来,别把我的菜给祸害了,再找找里面有没有耗子窝。”
大媳栾李氏搬出两个箩筐,看向栾母,说:“娘,梅菜干儿和干辣子都在这里了。”
“各留下一半自个儿吃,剩下的也装起来,这两样东西紧俏。“
“娘,鸡蛋一共有一百二十三只,留下了三只,另外一百二十只都在这里了。”陶茱萸抱着一个竹篮,面儿上还用一块蓝布盖盖得严严实实的。
“应该能换不少盐巴,”栾母想了想,又从篮子里拿出几只,“凑个整数,吉利!这二十只留给木箪补身子。”
从上滦河村到浔阳城,走过去的话,得花费差不多大半个白天的时间,就算是用牛车,也要两三个时辰。
赶集时除了将自家的作物换卖出去,还得留时间给家里添置东西,因此,在前一天就得将要出手的货物准备好,第二天才能早早地出门。
月末最后一天,是上滦河村约定成俗的赶集日子。
天不亮,栾家已经架好两辆牛车,一辆车上装了大半车苞谷,栾大坐在苞谷堆上,一手扯着牛绳,一手拿着一根长鞭,栾母抱着半醒未醒的平子坐在车后面。
另一辆牛车上面垒着大大小小十来个箩筐,有干梅菜,干山菇,干辣椒,绿豆芝麻等等,都是上等的品相。栾二坐在前头控制着牛车,陶茱萸和栾良砚分坐在两侧,防止箩筐掉下去。
木板车在老黄牛地拉动下,吱呀吱呀地朝村口驶去。
“哟,栾婶子,你们家这个月要出手的东西可不少啊。”坐在驴车上的英子婶儿郎声说道。
栾母笑道:“家里要添置的东西不少,得多准备点儿。怎么没见着你家满英?”
“这臭小子昨晚去捉水鸡半夜才回,这不就起不来了。”英子婶抱怨着说,“水鸡没捉着,反倒把裤腿划了几个大口子。木箪也去呢?婶子刚还没瞧见你。”
“哎,我去涨涨见识。“
“那你可挑对时候了,婶子可告诉你,这买卖挑货称斤论价可不比你们读书容易。”
“婶子说的在理,书我是会读,可让我把自家这些农货都卖出去,我可真不会,婶子一会儿可得好好教教我。”
“不用,不用,哪用的着婶子教你,”英子婶直摆手,指着坐在栾良砚对面的陶茱萸说道:“你媳妇儿就是个厉害的,你跟着她学准能学会。”
听到这话,栾良砚不置可否地瞧着对面安静坐着的陶茱萸,心道:他这小兔子似的媳妇儿,还能像老练农妇般扯皮讲价?英子婶儿莫不是在同他讲笑话?
出了村,路面便宽敞起来,村民都不约而同地扬起了手中的鞭子。毕竟去的早,占据有利的位置,手里的东西才卖得起价。
将近巳时,栾家一行人才到达市集,路边上已经有不少摊位,瓜果蔬菜,五谷杂粮应有尽有。
摊主之间相互推销着自家的东西,有看中的,或是拿东西交换,或是拿银钱购买,热闹又和谐。
更有不少城里富贵人家负责采买的下人,拎着布袋子,在个个摊位上挑挑拣拣,往往这种人就是大客户,每到一个摊位,便受到了热情招待。
陶茱萸挑的位子位于几个卖蔬菜和水货的摊子中间,周围都是卖鲜货的,只有他们家卖干货,竞争压力小。
而且,那些负责采买的下人,大多都要买新鲜的蔬菜和鱼虾,这几个摊子是他们必来的地儿,而插在中间的栾家摊子,也成了他们顺便光顾的地方。
栾良砚只瞧了一眼,便明白了此处的优势,暗自点了点头,小媳妇儿眼光不错。
这不,才一会儿功夫,栾家带来的好几个筐子便已经卖空了。
“老伯,我家干辣子绝对好,个头匀称,辣劲又足。”陶茱萸将装有干辣子的竹筐挪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面前。
那老者穿着一件干净的长袍,身后还跟着两个拎着布袋子的小伙子,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负责采买的管事。
“旁的好说,只是这辣子一定要干净。”老者抓起一把干辣子,摊在眼前仔细瞧着。
“老伯放心,都是一个一个洗干净了才晾干的,绝对干净,我家自个儿也吃。”
“小娃子,看你样子也不像个会骗人的。那好,称一些。”老者示意他身后的人将辣子装一些进布袋里。
“老伯,要不您把这剩下的一点儿也称走吧?”陶茱萸见竹筐里没剩几两干辣子,巴巴地看着老者说道。
老者摇了摇头,“不了,用不上这么多,下个月再来买。”
“老伯,这么多摊子里,您一眼就相中了我家品相好又干净的辣子,眼光实在是那些后生比不了的。”陶茱萸将竹筐抖了几下,轻声慢语地接着说道:“您看,就剩这么一小把了,辣子短时间里也坏不了,多买点没事儿。而且,我们这么远运过来,再又拿回去,着实辛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