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白安想了想,觉得也是,余甘这事儿放在心里令她在意地连是不是讨厌的东西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看起来还是十分有分量的。于是她不过犹豫了几秒就起身,抖开了因为嫌碍事被她盘起来的袖子:“素琴你去拿披风,陪本宫出去一趟。”
“是,娘娘。”
……
丞相府里,丞相唐硕跪坐在案台前,怀中抱着一个暖手炉缓缓摩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丞相,本王先前的提议您可仔细思考过了?”书鸿羽喝了一口热茶,长舒一口气。这临近新年,天也日渐寒冷,即便是他这个正值壮年霎时间也有些受不了。若是往年,他早已逃到四季如春之地住下一两个月了,哪像如今连府里都不能好好待着。
想想,也不过自己讨嫌罢了。
唐硕抬手搓了搓人中,抬头直视书鸿羽:“老臣有一事不解,王爷可否诚实告知?”
“丞相请说。”
“众所周知,王爷自幼不喜上国学,三天两头逃学。可到了年考之时,次次都能拿到第二的好成绩,第一永远是先皇,是或不是?”
“是。”
“王爷自小顽劣,长大之后不问政事,十六岁就出宫游遍崇国的名山大川,沿途也以先皇的名义做了不少事情。是以先帝与‘逍遥王’这两个高高在上的天子与之兄弟对百姓来说远远不止是阶层、礼节上的敬重,是或不是?”
“算是。”书鸿羽舔舔下唇,嘴角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唐硕,你问的事情可与本王找你的目的毫无关系啊。”
唐硕听书鸿羽对自己改了称呼,便知道他被自己问得有些不耐,开口道:“那老臣最后一个问题便明说了,请王爷莫要怪罪。”
“说吧,恕你无罪。”
“王爷。”唐硕的目光一下子凌厉了起来:“为何当年上位的是先帝而不是您?为何先帝驾崩之后,继位的还不是您?”
书鸿羽似乎早已猜到唐硕会这么问,笑着一个哼声,右手食指与中指一抬,手中的杯子便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缓声道:“不得不说唐硕就是唐硕,即便是年纪大了,这胆子可一点没小。你真以为所有人都是皇兄那般,随你顶撞还夸你贤臣?若上位的是本王,你唐硕活不到三十五岁。”
唐硕二十三岁步入朝堂,那是太上皇还在位的时候。先皇上位的时候唐硕已然三十四岁,按照书鸿羽的意思,不到一年就要弄掉他啊!
不过唐硕心中也明白,别看书鸿羽表面上文雅、大方,实际上最见不得别人反驳他、与他作对。自己又是敢说直言之人,直接怼在了他最厌恶之处,自然活不久。可这种人若是上位,必定是敢作敢为的一代帝王。先帝若是有他这样的决断力,早年间的变革也不会被推翻,他们几人的心血也不会在半路就付之东流。
实际上这么多年,唐硕想起那些因为那事无辜牺牲的同僚,心中有恨有怨,却也勤勤恳恳地辅助着先帝,嘴上没有一丝怨言。但心中,早已对他失望。也就是那时他发现了书鸿羽的不对劲,暗地里调查多年,才知道这太上皇儿子中最“无用”的逍遥王,或许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位。
唐硕直言了大半辈子,早就谁也不惧:“可王爷比先皇优秀。”
“胡说!”书鸿羽一直带着温润笑容的脸突然狰狞了起来,伸手一把就拽住了唐硕的前襟:“皇兄才是世上最优秀的,谁都比不过他!”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书鸿羽才恢复理智松开了手:“唐硕,你可得好好说话。要知道,本王是来请你,而不是来求你。不是你也是别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至于永和……他还是个孩子,待他长大,必定会成为第二个皇兄。本王也会助他,成为皇兄那样的明君。”
“也就是说,王爷三番两次来我丞相府当说客这件事,皇上并不知情?”
书鸿羽微微一笑:“他不需要知道过程,他只是需要一个忠心耿耿的丞相。”
“王爷对皇上的忠心,老臣深感佩服。”
见唐硕又在顾左右而言他,书鸿羽也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抬手轻轻拍了两下案台便站起身来,背对着唐硕径直往外走去:“可别忘了本王说的,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不过就算不答应,也不许阻止他做点什么。本王说,永和会是个好皇帝,至于信不信就是丞相的事了。”
唐硕默默地看着书鸿羽离开的方向,半晌,叹了口气。
“来人。”
“丞相大人。”
“备车,我要进宫。”
……
耿白安来到敦宜殿的时候,书永和正在批阅奏疏,见耿白安来了,双眼一亮,朝她招了招手:“安安你来得正好,陪朕说会儿话,一直看这些脑残玩意朕都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