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点点头道:“我们今晚都好好想想,明天再商议一下吧!博穆尔要留在大夏好多年呢,不着急的。”
杜嘉麟却拉着她的手往她的寝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小舞,我们今晚秉烛夜谈吧?好好商议一下明天的事……”
凤舞看着他那无赖的样子,想扔掉他的手却扔不掉,想冲他发脾气吧又顾忌有下人在,没奈何只能在到了寝殿以后,让内侍和宫女都出去,这才小声道:“你又想做什么?”
“小舞,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今晚,我要跟你睡一起!”说着,他就已经跑到凤舞床上躺着去了。
凤舞涨红着脸瞪着他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我都九岁了!”
杜嘉麟躺在凤舞软绵绵的枕头上,舒服地叹了口气,懒洋洋道:“你是女孩子,别人又不知道。”
凤舞跺着脚道:“你走不走?”
杜嘉麟笑嘻嘻道:“不走。我要跟你商量事呢!”
凤舞急了,忽然红了眼睛道:“你欺负哦!你不走,我走!我出去睡墙角就是!”
杜嘉麟见凤舞好像哭了,声音也不对,顿时急了,忙跳下床拉住她道:“小舞你哭了?”说着他就要抬起她的下巴看她的脸。
凤舞扭过头去,不给他看。
杜嘉麟这回真急了。他一把抱住凤舞,连声哄道:“别哭,别哭,我就是……就是……我这就回去好不好?小舞,小舞你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你别哭……”
凤舞一把推开他,自己扑到床上去,将头埋在被子里,带着哭腔低吼道:“你还不回去?”
杜嘉麟又慌又乱地看着扑在床上背对着自己的凤舞,明知道自己要是不离开,她还会生气,但还是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低声道:“对不起,小舞……我就是,就是看到你和太子哥哥好像心有灵犀的样子,心里有点难受。我就是想要与你亲近一些,我想要证明,小舞和我才是最好、最亲近的……”
凤舞听得暗暗皱眉,这孩子年纪不大,怎么就这样会吃醋?她和他都没未来了,他还想将她拴在他身边不成?现在侧妃当不成了,难道他还想她给他当个无名无份的侍妾?所以现在坏了她的名节也不在意?
不过,他到底懂不懂这些事啊!唉,算了,先不想这些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她才九岁呢,不着急。现在太子殿下那么信任她,实在不行,她要逃出宫去应该不难。
想到这里,凤舞轻轻哼了一声道:“我本来就是和你最好、最亲近的呀!你要是真为我好,就多替我想想。你这样,就是在欺负我……”
杜嘉麟听到凤舞前一句话,心里就一块石头落了地,长长地吐出一口郁气来。至于后面一句,他从来都是放在心上的。他什么时候不是将她放在自己前面的?
“小舞,你别生气了,我这就回去。”
杜嘉麟离开凤舞的寝殿,回了隔壁自己的寝殿,忽然感叹:他要是早点长大就好了。等他长大了,娶了小舞当王妃,小舞就真的是她一个人的了!谁都抢不走,那该多好呀!
之后几日,凤舞和杜嘉麟连同齐谦都有意对博穆尔示好,关心他的生活是否习惯,关心他的学习是否跟得上,还主动帮他补课。
几个少年很快就熟悉了。
博穆尔说了很多鞑靼的生活,杜嘉麟和凤舞都听得津津有味,齐谦也是一脸好奇的样子,但八皇子和邓辅王越听了,却在背地里露出鄙视的神情来。在鞑靼,竟然连王妃公主都要挤奶,果然是个落后的民族!
而赵简在一边听了,却时不时地要刺博穆尔两句,将八皇子等人的心里话说出来。赵简和博穆尔不和,这已经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因为赵简的身份,不管是博穆尔还是九皇子,都没有计较赵简的失礼。人家跟鞑靼有血海深仇呢,自然不可能对鞑靼王子客气的。但实际上,赵简恨博穆尔,却是跟杜嘉麟凤舞他们与博穆尔交好有关。
赵简的身世和博穆尔极其相似,都是大夏与外族混血而生的“杂种”,都是生母早逝,不得父亲喜欢的庶子,都是从小受尽欺凌苦楚好不容易长大,而后突然时来运转有了身份地位,进了宫,进了上书房读书。
看,他们明明有这么多相似之处。可是,博穆尔是鞑靼王子,鞑子杀了大夏那么多人,而他的父亲兄长却是为了保卫大夏浴血奋战甚至牺牲……明明该受排斥的应该是博穆尔才对!然而,九皇子和凤舞、齐谦他们与博穆尔交好,却不喜欢他,这让赵简如何不恨?
赵简不明白,九皇子他们为什么会与侵略者交好,而仇视他这个保卫者的儿子。同样是“杂种”,为什么他们就不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博穆尔?
其实认真说起来,九皇子的外公和舅父也是死在鞑靼手中的,但看着博穆尔,杜嘉麟就是恨不起来。那些事情跟博穆尔有什么关系呢?博穆尔也是受鞑靼单于和其他贵族欺负长大的。他曾经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活下去而已。
这天下午,又是骑射课的时间。
赵简骑射好,这堂课是可以免了的。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自己跑出去玩儿了,免得一激动,又扫两位皇子的面子。
博穆尔从小长在草原上,又不得宠,也是要骑马放牧狩猎的,为了引起父亲注意,他在骑射上是下了苦功夫的。可以说,鞑靼同龄的少年都少有比他强的,更不用说在大夏皇宫里,与这些皇子公子们相比了。
第一次骑射课,博穆尔不过骑着马跑了一圈儿,射了一轮箭,林峰便汗颜道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而后的骑射课,博穆尔便可以跟赵简一样自由活动了。
这堂课也一样,其他人继续练骑射,赵简和博穆尔自由活动。
教授骑射的跑马场上种着草,虽然不如草原上长得那么高,但坐在草地上,却恍惚有一种回到草原的感觉。对博穆尔来说,在大夏的生活比在鞑靼好上一千倍。在这里,他有了真正属于一个王子的尊严。可是,当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鞑靼一望无际的草原和天空,想起那些被人欺凌的艰难的日子。
也不知道在草地上坐了多久,博穆尔从沉思中醒过来时,只见夕阳西下,蔚蓝的天幕中漫天的云霞是那样绚丽多彩,就跟他在鞑靼草原上见过的一样。曾经,那是他能拥有的唯一的美好。
晚风轻拂,好像母亲温柔的手抚过脸庞。博穆尔想起生命中那唯一的一处温暖,恍惚中轻轻唱起了一首怀念母亲的鞑靼长调。
歌声起的时候,凤舞也从自己的沉思中醒过神来。她听不懂鞑靼语,但她却从这悠长哀伤的曲调中感受到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怀念。凤舞现在精神力强大,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因此,在博穆尔反复唱了几遍之后,她便已经将这首曲子记下来了。
于是,当博穆尔的歌声渐渐散去,凤舞便坐在离他不远的草丛中,也放声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