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哥哥在古城墙上找到我,也就找到了我常常在午夜失踪的谜底。www.Pinwenba.com
只是,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我是在约会一个神秘的唐朝情人,只当我发烧说胡话,大把大把地喂我退烧药。害我一直睡一直睡,很长一段时间都昏昏沉沉。
有时睡不着,我会整夜痛哭。
唐禹披着睡袍便赶过来,紧紧拥抱着我,也彻夜不眠。
我在他的怀抱中安然睡去。仿佛回到小时候。
不记得小时候,母亲有没有这样拥我入眠。
我向唐禹要求:“唱一支催眠曲来听听。”
唐禹为难:“你知道我五音不全,不会唱歌。”
但是禁不住我再三要求,终于开口:“忆昔笄年,生长深闺院……”
我大惊跃起,头撞在床栏上,也顾不疼,睁大眼睛问:“你怎么会知道这支歌?难道你也……”
唐禹莫明其妙:“我从电视剧里听来的,人人都会唱啊。”
我软倒,哭笑不得。刚才听到《倾杯乐》的一刹那,我还以为唐禹也是旧唐人物呢。
稍好一些的时候,唐禹逼着我去见心理医生。
我抗议:“他们会把我当成怪物解剖。”
唐禹说:“谁说的?程医生每天预约多得不得了,没见他把谁送上解剖台去。”
我可以想象,在程医生处,一定有机会听得到比我更荒诞的经历和故事,他早已被磨炼出铁石心肠。
我决定以沉默对待他的种种追询。
然而程之方并不是一个打破沙锅的人。
同时他也并非衣冠楚楚,一本正经。他就穿着家常的棉布衬衫,涤纶裤子,懒汉鞋。我在黛儿的薰陶下对男人的穿着十分挑剔,故而认为他的品味颇值得商榷。
“嘿,你好,我是程之方。”他同人面对面打招呼亦好像回答电话留言,但态度是诚恳的,至少是扮诚恳扮得很到家。“你可以叫我程医生,也可以叫我之方。”
我微笑不语。做记者的经验告诉我,对一个饶舌的人,如果你不说话,对方就一定会自然而然地说更多的话。
现在的程医生就是这样。
“你很不爱说话是吗?”他仍然维持着诚恳的笑容,推心置腹地说:“其实我小时候也很不喜欢说话,因为这个,总是被同学捉弄……”
他从幼儿园时代讲起,一直讲到大学生活及他的第一次恋爱。“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是大三那年谈的,是我同班同学,所以当然不会是一见钟情,但是日久生情呢倒也谈不上。照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不过是因为周围同学都恋爱了,我们受到触动,于是也搭了末班车。可是两个研究心理学的人在一起,虽然是初恋,却一点神秘感也没有,两个人交往好比课外实践,一边谈恋爱一边忙着分析对方心理,分明是完成实习作业……”
我笑起来,情绪放松许多。
程之方摊开手:“所以你看,心理医生也是人,也一样有心理障碍。”
“那么,你又怎样治病救人呢?”我问。
他大吃一惊:“治病救人?我有那样说过吗?不不不,我才没那么伟大。第一,心理辅导不是治病。来到我这里的,是客户,不是病人;第二,我也没有救人,人只能自救;第三,心理医生是一项职业,而不是一种保障。我做心理医生不等于自己没有烦恼,就像你是演员,但也一样会喜欢看电影一样。”
我得承认,无论程之方是不是一个好医生,但他的确是一个好的谈话对手。
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我才肯稍微透露关于黛儿的倩女离魂。然后是上官婉儿的再世记忆。直到两个月后,我才终于向程之方谈起秦钺。
意外的是,他并不惊讶,甚至很平和地说:这很正常,典型文艺工作者的常见病。
于是,轮到我惊讶。“那么,你常常会遇到见鬼的病人么?”
见鬼。可不就是见了鬼?
程医生微笑,非常温和诚恳令人叹为观止的一个职业性的微笑。
“不,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见鬼。但是有很多人都自称见过比你的所见更加千奇百怪的事物,比如外星人。”
是的,外星人。谁敢说外星人是真实的存在而不是一个或者几个精神病人的集体性异想天开?
“相信我。”程之方说。这句“相信我”同他的经典微笑一样,都是他获取成功的重要法宝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