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葵扇还活着就好了——
葵扇与她一样是自幼服侍骊欢的贴身侍女,但葵扇是家生子,懂些武功,性子刚强又能说会道,总有许多法子逗骊欢开心。
过往骊欢被叶华苏带人欺负,葵扇永远是头一个叉着腰站出来保护骊欢的。
骊家遭难时,葵扇在骊家谋生计的父母、兄长全数惨死,又赶上骊欢被楚慕下令废后、被当胸刺了一剑生死不明……葵扇万念俱灰,偷偷握着匕首行刺楚慕,行刺失败便直接自刎了。
“娘娘,您的身子不能磋磨下去了。您昏迷这一个月,奴婢每日下厨炖一碗您最爱喝的鸡丝木耳粥,就盼着您醒过来用一点,您尝一口成吗?”
骊欢微愣,迟钝地抚了抚空瘪的肚子,脑海忽而一阵晕眩。
她打小身子就差,汤药不断,她一直以为人的死亡是痛苦而绵长的,原来不是,她满门的老小就那么一夕之间突然没了。
沉默一会儿,骊欢猝不及防露出笑脸,温声道:“好啊,我腹中正空得紧,你派人看看皇上忙不忙,请皇上过来陪我一同用膳。”
槐序惊讶地睁大眼睛,赶忙跑出去请楚慕过来。
骊欢唇角笑容幽幽地耷拉下来,抬眼盯向床幔上摇动的彩绣流苏。
她是没有能力取楚慕性命的,难得楚慕对她还有兴致、心甘情愿地纵着她耍性子,她怎能不利用这大好时机,搅乱这片染上她爹娘鲜血的大楚江山?
若能让这大楚江山永远停在昭明元年,那就再好不过了。
心中恨意翻江倒海,骊欢下榻亲自更衣,指尖都是哆嗦的,费了半天劲才裹上一件月蓝绣云纹的貂毛暖裘。
一径被宫婢们簇拥搀扶着走到偏殿时,偏殿内已然菜香扑鼻,摆好了一大桌精致的美味佳肴。
似乎听到她有食欲,凤鸾宫的小厨房、乃至整座皇宫的御膳房都忙疯了。
骊欢无甚胃口,坐到软凳上抿了口梨汤,侧耳听殿外小宫女们谈天的声音。没一会工夫,便见楚慕一袭白袍踏进宫门。
正值晌午,宫苑内艳阳灿灿,男人行于一簇簇盛放的合欢花树之间。花叶婆娑的光影下,白的衣墨的发,身姿笔挺凤眼清寒,恍如临世的神君般不染烟尘烟火、俊美无俦。
骊欢眼眸刺痛,握住汤匙的手掌微微一颤。
楚慕极快地撩袍入殿,坐到她身边关切出声:“初初,可觉得身子好些了?”
“方才槐序说你想用膳,我不知宫里的膳食你喜欢吃什么,便吩咐刺眠出宫买你以往膳前最喜欢的那家山楂软糕了,不小心耽搁了些工夫,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骊欢盯着楚慕浓黑的眼睛,少有的在楚慕眸瞳中看到一丝小心翼翼的欢喜,哄闹别扭的孩子似的耐心。她不禁失神,这样的楚慕委实是她所陌生的。
楚慕见她神情呆呆的可爱样儿,心头愈发柔软,倾身抚了抚她柔嫩的面颊:“初初,我这段日子很担心你,往后我们好好在一起行吗?”
“你想我怎么补偿你都行,我什么都可以做。”
骊欢回神,侧脸避开楚慕的手掌,目光冷淡地扫向殿门外的漪漪花树:“那你把那些合欢花砍了,我看着心烦。”
“……”楚慕眸光微变,唇畔笑意不减,“初初,这合欢花树与咱们在太子府种的不同,是我命花匠从江南移栽而来,我一直记得你说过合欢花若能四时常开该有多好,这是我为你……”
“我那时不懂啊,合欢花本就不是这个时节开花,强行催放又有什么意思?”
“……好,都听你的。”
楚慕缄默一瞬,又温和地凑近骊欢,修长的指节覆上骊欢的手掌:“初初,我吩咐人建了座皮影阁,离中宫不远,等下用完膳咱们过去,我像以前那样演皮影戏给你看,好不好?”
见骊欢神情始终冷淡陌生,他心头绞痛,勉力维持着笑容道:“你若没有兴致,不去也可。初初,这暖阁门敞着,你坐在这里冷不冷,槐序说你想同我一起用膳,我……”
“皇上,臣妾好得很,不冷。”
骊欢听着楚慕逐渐好转的清沉嗓音,轻轻抽回手掌,柔声笑道:“听闻叶家遭了难,叶亲王死得比我父亲凄惨,臣妾身子便好上许多了;也不知你手底下那些刽子手能不能借此事明白,为你卖命是没有好下场的。”
楚慕神情顿住,落空的手掌搭在桌沿,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