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在工作上是足够杀伐决断的,可在情感上就显得不够争气了,或许因为性取向上的原因实在是自卑惯了,所以才没有主动追求过心里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即使自己现在足够配他,可还是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了。
从最开始的期盼,到后面的失望,陈云杉本以为这场聚会会稀松平常的结束,谁知坐在他旁边的贾国伟却提起了那个人。
“张柠啊,那天你说陆铭灏怎么了?你说要去忙,我就没细问。”贾国伟举着酒杯,远远的问了一句。
原本有些喧哗的餐桌,顿时因为这个名字安静了下来,十几道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投向了张柠。
张柠正用筷子够着面前的鱼,听见贾国伟的问话,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筷子也放下了,清了清嗓子,似乎在组织语言,顿了一会儿,才道:“去年一年,陆铭灏过得实在是……有点儿惨,或许咱们班的同学,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吧。”
零零星星的有几个点头的。
陈云杉此时正想夹转到面前的西芹百合,听贾国伟提起来的名字如此之敏感,他擎着筷子的手就此停在了半空中,谁知张柠的回答,更让他的心揪了起来。
贾国伟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却显得比陈云杉还着急,抢先陈云杉一步问了出来:“怎么个惨法?”
“哎,我这也是在医院当大夫,总能碰见陆铭灏,比你们多了解他一点儿。”张柠叹气道:“你们也知道,陆铭灏家从小条件就好,主要是因为他爸和他叔俩人合伙开的那个厂子,早年间,他们家生意做得确实不错,还有产品出口海外。结果有些人能赚钱,却是担不了太大的财运,盛极必反,他叔叔染上了赌瘾,时不时的就往澳门跑,不仅如此,还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没用几年,就把厂子里的那点家底败了个精光,更是惹了不少官司。他们两家再是亲兄弟也做不到明算账,被牵扯的,这生活也就跟着每况愈下了。”张柠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继续说:“其实啊,陆铭灏他家在咱们高中那会儿还行,原本都是准备送他出国读书的,谁知就在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经济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卖房子卖地的就算是强弩之末吧,勉强维系。可等他大学毕业,基本上就是日薄西山,被家里托关系走后门搞到一个学校做物理老师,后来结了婚,生了孩子,日子凑合着过得去吧。”
“啊……”
张柠又说:“最开始我们聚会也喊他,但他都不怎么来,我还琢磨学生时代那么光鲜、那么张扬的一个人怎么不愿意和老同学坐在一起聊聊呢,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不想让人看见他混成这样产生的落差吧。”
这会儿,席间已经传来惋惜声了。
张柠的声音愈发的沉了,“去年开春,他家不知犯了什么太岁,先是他妈被确诊为癌症,正准备做手术呢,他爸呢突然又心梗去世了,他这边刚把父亲的丧事办完,自己却因为疲劳驾驶出了车祸,受了重伤,一条腿险些废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没有!他这媳妇看日子过不下去了,赶紧跟他离婚及时止损,把孩子都给带走了。这不,前几天他妈也没了。原本还说能筹点儿钱做手术把他那腿治治的,毕竟治好了还能多赚钱养活自己,现在……擎等着被医院赶回家,就那家徒四壁的,什么钱也拿不出来了。”
在此起彼伏的“这也太惨了”的感叹声中,陈云杉彻底呆愣住了。
留在他心中的那个漂亮的笑容,此时却变得鲜活起来,像一把抓手,把他心中藏着的过往的记忆,一并的拖了出来。
“陆铭灏,你去跟陈云杉坐,成天就知道惹祸。”班主任抱着胳膊,一脸气愤的将叱咤校园的陆铭灏安排在了班里最老实的陈云杉旁边。
这才是刚开学啊,怎么这人就把老师气成这样?
陈云杉还来不及反应,便眼睁睁看着这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帅气男生,吊儿郎当地坐在了自己旁边,然后熟练地抛给他一个眼神,那意思是:“以后互相照应着点儿。”
陆铭灏这个人在学校实在是太出名了。
从初中入学那天起,就从来都不会穿校服,也不太听老师管教,上学下学是家里司机接送,经常迟到早退打架,校规校纪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屁。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又阳光,迷倒了学校的一群女生,他却从来不拈花惹草,十分洁身自好,这反倒惹得女生更加疯狂。
他把书包随意塞到桌格里,嘴里嚼着口香糖,掏出班主任教的语文书,便在书上趴了下来,帅脸就这样摆在了陈云杉这边。
“陆铭灏你可真是……”班主任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拿他没办法,毕竟陆铭灏的人生就像开了挂,除了家境好,成绩还始终排在全校前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