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恭敬回答,“王爷,崔嬷嬷年轻时本是赵尚书家的奴婢,当年赵尚书因贪污被抄家流放,府中所有奴仆都充作财产被官府卖给了人牙子。崔嬷嬷的夫君长得身强力壮,被西域商人买去做扛包的脚力,崔嬷嬷和她年幼的女儿被迫与之分离,从此就带着女儿过日子,再没有嫁过人,故而她们家只有她和她女儿,没有一个男丁。”慕容元洌皱了皱眉,这孤儿寡母的,还带着两个小孩子上路,会不会遇到危险?说话间,那边正拎着包袱的崔嬷嬷看到了门里的人。她惊喜的放下手中的包袱,快步走过来行礼。“王爷,燕主子,两位主子这是……这是……”她心里有所猜测,可她不敢说出口,怕是自己想多了。因为这太不可思议了,她一个从未在主子面前露过脸的低贱奴仆,何德何能竟能让主子前来相送?阿簿示意丫鬟将五百两纹银送给崔嬷嬷,“这里是五百两纹银,你拿好,到了乡下买几十亩地好好过日子。”崔嬷嬷确认主子是来送她的已经很受宠若惊了,看到白花花的银两,更是不敢置信。她抬头看着阿簿,感动得眼眶都红了,“燕主子,这……这……老奴不能要!老奴没有伺候过主子一天,怎么能收下主子如此厚礼?您若怜悯老奴,赏老奴几两碎银子老奴就感激不尽了,这五百两……老奴断断不敢收下!”阿簿说,“收下吧,这是官府通缉赵玉虎的悬赏金,你们受他蒙骗深受其害,这几百两银子全当他给你们的补偿。”崔嬷嬷闻言愣了愣。她看着那银两的眼神十分复杂,仿佛透过那银两看到了赵玉虎那个天杀的畜生。回过神后,她摇了摇头说,“燕主子,若不是您揭发了赵玉虎,又怎么能拿到官府的悬赏金?您已经救了我们一家子的性命,老奴不能贪心,这银两您自己收着,老奴不能要。”崔嬷嬷的女儿崔娟冷冷站在那里,看到这一幕,她走上前来,“娘,这是咱们该得的,咱们得收下。”她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盯着阿簿。“我们家雷虎已经改邪归正了,他这些年老老实实做着护院没有伤害任何人,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佛祖不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他已经放下屠刀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她伸手指着自己那一双可怜的儿女,双眼含泪。“你看看,那是我和雷虎的孩子,大的才三岁,小的才半岁,他们需要父亲!”这女人有神奇的三观她盯着阿簿,口口声声谴责不断,“你也是一个有孩子的人,你怎么能残忍的夺走他们父亲的性命?你害得我的孩子这么小就没有了保护他们的父亲,你拆散了我们的家,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放肆!”安公公冷着脸上前,“你竟敢如此对燕主子说话!若不是看你可怜,我能让人赏你十个嘴巴子!”“娟儿你快闭嘴,别说了!”崔嬷嬷也大惊失色,赶紧拽自家女儿的胳膊,不赞成的说,“你怎么能怪燕主子呢?若不是她,半个月后赵玉虎那仇家找上门来,你和孩子都会跟赵玉虎一样没命的!”崔娟甩开崔嬷嬷的手,“娘,您怎么这么糊涂!她说什么您就信什么,您怎么就知道不是她在撒谎,您怎么就知道那仇家一定能找到咱们?”她点点头,“好,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仇家找上门来了又如何?当年他都不是雷虎的对手,如今他又怎么可能杀了雷虎和我们一家?如果今天不是她多事,到时候仇家找上门雷虎也会保护我们的!我们根本不必凄惨可怜的逃亡!”慕容元洌皱紧眉头。崔嬷嬷这样明事理的人,竟然有一个如此是非不分的女儿!他冷声道,“你说他已经放下屠刀了,你可知道他在寿王府做护院这几年里就犯下过三桩案子?他自己招认,四年前他曾于午夜时侵犯并杀害过一个带着高烧的孩子去看大夫的农妇,那农妇的孩子也被他残忍灭了口!三年前他在酒馆跟人争执了几句,尾随那人回家将其残忍的勒死!那人五十多岁的爹娘听见动静起床查看,也被他一并灭了口!一年前他赌光了银子,便打劫了一个外地商贩,那商贩手里的银子是他们全家东拼西凑借来的,他自觉无颜见家人,绝望的跳下了护城河。”他盯着崔娟,“这就是你说的放下了屠刀?”崔娟吃惊的望着慕容元洌,“他连这些事都跟你们招了?你们是不是对他用酷刑了?你们怎么能这样?雷虎虽然杀了几个人,可他是个好人啊,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他?”“……”慕容元洌冷冷看着她。槽多无口。他真想撬开她脑子看看,这脑子装的都是什么豆腐渣。崔娟生气的谴责了慕容元洌一番,然后理直气壮的为雷虎辩解。“四年前我怀上了大女儿囡囡,不能伺候他,他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根本受不住狐狸精的勾引。他都跟我说了,是那农妇没钱给孩子看病于是勾引了他,完事后,那农妇竟想讹他的钱,他忍无可忍才杀了人。”“至于雷虎杀的她的生父是西域的大人物在场所有人都静默:“……”这是什么神奇的三观啊!一个心急如焚大半夜都要抱着孩子去看大夫的母亲,还能有心情把孩子扔在一旁,在大街上勾引男人?她要那么不在乎孩子的话,不如在家睡大觉多好?喝了酒的人走路跌跌撞撞是常事,就算人家脾气暴躁了点,不讲理了一点,打一顿就行了,为这点破事就残忍的杀人还挺有理?人家爹娘养出个脾气暴躁的儿子就是死罪了,这就该死了?还有抢劫的事,抢劫就抢劫,什么借来急用?人家全家人东拼西凑借来的钱被一下子抢光了,人家崩溃了,抢劫的人不仅不觉得对不住人家,反而怪人家太脆弱?所有人都盯着崔娟。敢情在她眼里,她男人不管杀什么人他都是对的,他是好人,被杀的人都有错,否则她男人怎么不去杀别人,偏要杀那几个该死的短命鬼呢?阿簿凝视着崔娟,微微眯眼。她眼中一缕浅浅的银光闪烁一瞬,透过生死簿看到了崔娟的生平。她问崔娟,“赵玉虎杀人是那些人该死,那赵玉虎打你虐待你,也是你自己活该?”崔娟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腰侧。前几天她挨了打,腰侧还有淤青。她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我的错,我们家雷虎说了,如果我漂亮一点,身材好一点,他肯定喜欢得不得了,怎么会舍得跟我动手呢?都怪我自己模样不好看,让他厌烦了……其实我们家雷虎是个好男人,他虽然打我,可是他从没有想过抛弃我和孩子们,他对我们娘儿三可好了。”回忆起与雷虎的甜蜜,她看向阿簿的视线更怨恨了,“都怪你!要不是你多事,我们家雷虎根本就不会被送官!我们一家还是幸福的一家!”“……”阿簿也无言以对了。这种人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夫君杀别人,是别人的错,她夫君打她,是她自己活该,她是不是现代说的抖,被赵玉虎弄成了受虐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