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爹娘都走了,他一个人坐在这里面对几百个陌生叔叔爷爷吧?一个人在这里待久了他会害怕的。想到这里,燕衡挣脱慕容元洌的手,跑过去抱着阿簿的腿,脸埋在阿簿的裙子里。“我要跟娘一起去,娘你带上我和爹吧,有爹爹在他会保护我,我就不怕外祖父他们了。”阿簿看着甩都甩不掉的父子俩,能怎么办?最终还是一家三口走进了越江县。原主燕知微曾经在越江县生活了十来年,又是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后来又闹出了未婚先孕被赶出家门的丑事震惊四邻,所以在越江县城里她的知名度挺高。阿簿带着父子俩踏入镇子的大街,立刻就有人认出了她,然后偷偷转身跑去燕家,告知他们燕家大小姐回来的消息。而那些留下来的人,一边盯着阿簿和父子俩,一边窃窃私语。“她不是已经被燕员外赶到乡下去了吗,燕家都说了跟她断绝关系了,她竟然还有脸回来!”“大概是找着野种他爹了,觉得底气足了,回来耀武扬威了吧?你们瞧她旁边抱着小野种那男的,跟那野种长得那么像,肯定是亲爹!”“你还别说,那男的是挺俊俏的,身材又好,我要是找到了这么好看一个夫君,我也忍不住想跟曾经骂过我的人炫耀一下啊!”“切,长得好看有什么了不起,你看那男的,脸色发白,身体瘦削,一看就是个病秧子,小白脸,指不定还是个短命鬼!”“对!”“你再看他腰间挂着的荷包,瘪瘪的,一看就没装什么实在货,我打赌他荷包里十两银子都没有,穷鬼一个,没准是吃药吃空了家底,如今赖上了燕知微,等着燕知微给他抓药续命呢!”“有道理,否则燕知微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了五年,这个男的怎么一直没出现?肯定是以前有钱,瞧不上燕知微,如今手里没银子了,就不要脸的巴巴跑来找燕知微了。”……阿簿是生死簿,五感敏锐,慕容元洌呢又有了几十年深厚功力,五感远胜于常人,路人的窃窃私语,两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阿簿对这些话不在意,她侧眸看向慕容元洌,听到人家说他小白脸,不要脸,他心里是什么感受?慕容元洌察觉到阿簿的视线,低笑道,“我觉着她们说得挺对的,我不就是个病秧子,小白脸,短命鬼么?我不就是想缠着阿簿你,让你救我的命么?”阿簿突然觉得他心挺大的,一般人学不来。两人没有将那些议论他们的人放在眼里,带着燕衡慢慢的朝燕府走。一路上,看到路边摊子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慕容元洌还会拿起来逗燕衡,只要燕衡喜欢,他就二话不说掏出银票买下来。于是他们身后的人纷纷咋舌——居然看走眼了,居然还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儿!看这要啥买啥半点不心疼银子的豪爽劲儿,根本不像是撑面子!人家撑面子的人根本不会装得这么自然啊!这一出手就花了几十两银子了,没钱的人会这样玩儿?被燕家拒之门外人们酸了,慕了,但也更期待看燕府的热闹了。买了一大堆东西后,一家三口终于到了燕府所在的南大街。越江县北街住的是有底蕴的大家族,南街住着的都是突然暴富的大富商。一向没有北街热闹的南街,就在刚刚半个时辰里突然热闹起来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一个个呼朋唤友涌入南街,径直来到燕家门外,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于是阿簿和慕容元洌到燕家门口时,看到的就是百十来号人挤在那里,目光炯亮的盯着他们一家三口,就像在看稀奇的猴子。幸好两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半点不怵。“燕家妹子,你们抱着孩子不方便,我来帮你们敲门啊!”屋檐下面一个吊儿郎当的中年人冲阿簿笑了一声,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跑过去抓着门环砰砰砰的敲门,一边敲门一边大喊。“燕家叔儿,燕家婶儿,你们家大姑娘带着夫婿和儿子回来了,快来开门啊!人家都到门口了,你们还躲在里面不出来,这是不打算让人家进门吗?”慕容元洌看着那中年人:“……”你们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看热闹,真的好吗?中年人敲了一会儿门,门里都毫无动静。他奇怪的嘀咕,“怎么没人开门啊?是不是去女儿女婿家了,没人在家?”他刚嘀咕完,人群里就有人高声说,“一定在家!我早上还看见他们家厨子去菜市口买了一尾鲜鱼呢,说是今天晌午燕老爷要吃。”阿簿是没什么耐性的人,在这里站着等了一会儿已经给足了燕家颜面,这会儿见府门迟迟不开,她侧眸看向慕容元洌。“他们在家,我能感觉到家里有人。”她淡淡的说,“既然他们不开门,那咱们就把门破开。”慕容元洌就喜欢看阿簿这副不给他人留面子的模样,他十分乐意的纵着她,“好,这种粗活你别动手,让我来。”他抱着燕衡上前一步,缓缓抬手。师父传给他的几十年功力在经脉里涌动,他轻描淡写的朝那大门隔空推了一掌,磅礴内力带起无数气浪涌向大门!只听“砰”地一声,大门化作几十上百碎片四下迸射,一直紧闭不开的门被解决得明明白白。大门破碎那一霎,悠闲坐在门后几丈远处喝茶吃点心的燕家夫妇俩就这么突兀的暴露在府门外所有人的视线里。那夫妇俩呆呆的看着化为乌有的大门,看着外面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手里的茶杯啊点心啊全都掉在了地上。“原来有人在啊。”慕容元洌看了眼燕家夫妇,低头问怀中的燕衡,“衡儿,你知道任凭别人使劲敲它的壳,它也躲在里面不吭声的动物是什么吗?”燕衡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脆生生的回答,“乌龟!王八!甲鱼!”孩童天真的嗓音让所有围观的百姓都轰的一声笑开了。可不是么,还以为燕家的人不在家呢,结果一个个就坐在门后悠闲的喝茶,外面的人怎么敲门他们都不应声,不就跟乌龟王八一样么?这是存心将燕家大姑娘被拒之门外,存心给人家难堪啊!揭穿继母和县丞的私情百姓们的嘲笑声让燕家夫妇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燕知微的亲爹燕天雄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朝门口走来。他站在台阶上,伸手指着阿簿,怒骂:“你这孽障!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未婚生子丢尽了我们燕家祖宗的脸,我跟你已断绝了父女关系,你如今还回来做什么?”他看向燕衡和慕容元洌,“还带着这个野男人,怎么着,你是来跟我耀武扬威的吗?”他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慕容元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也瞧不出这野男人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啊,他是有钱啊还是有势啊,值得你特意带着他来显摆?”燕知微的继母郑丽红也走到门口,鄙夷的盯着阿簿,“不就是找了一个长得还凑合的小白脸么,就把你得意张狂成这样了?叫你在门外多站一会儿,你还敢让人将门给震碎了?啧啧,你家这个长得好看的小白脸等会儿能拿出银子来赔咱们家这门吗?”郑丽红故意拨了拨自己鬓发上女儿送她的碧玉簪子,显摆道,“你看看你那两个妹妹,一个嫁了咱们越江县首富的儿子,一个嫁了县丞的儿子,她们哪个的夫婿不比你身边这个病秧子强?可她们也没像你这样张狂得意过,一直本本分分规规矩矩做人,婆家谁不喜欢她们?”说到这里,郑丽红话音一转,“不过想想也是,你娘就是个大字不识粗鲁无知的乡下妇人,她生下的女儿又能有什么礼仪涵养?你要是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也不会偷偷摸摸跟野男人珠胎暗结,生下燕衡这个小孽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