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很清楚了。她说,邓九郎不过以为她是男子柳文景。所以,她与邓九郎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吧?顾呈盯着柳婧,突然低笑出声。他的笑声很冷,隐隐中,甚至有着一种怒火。柳婧不明白自己都这样说了,他为什么发火。不过他发不发火,都与她无干,所以她老实地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纤手的手指。在一阵隐怒地笑声后,顾呈见到一脸文静,没有惶恐,也没有歉意,甚至没有多余表情的柳婧,慢慢闭上嘴。他向后仰了仰。马车中,又恢复了那种让人窒息的安静。柳婧坐了一会,感觉有点闷,便没话找话地说道:&ldo;那天我遇到阳子远了。&rdo;怕他不记得阳子远是谁,柳婧补充道:&ldo;就是那个跟在闵三郎身后的年轻商人。闵府现在落了难,他趁势纳了闵小姑为妾。&rdo;因他一直不开口,一直只这么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柳婧终于有点结巴了,&ldo;闵小姑求我,找你,救她。&rdo;顿一顿,她轻声补充道:&ldo;她现在一点也不好。&rdo;终于,顾呈开口了,他的声音越发冰冷,隐带讥嘲,&ldo;因此,你一见我便迫不及待的替她说话?&rdo;他蓦地伸手扣住柳婧的手腕。他扣得她如此之紧,直紧得她手疼。把她重重一扯,逼得她差点跪倒在车厢中后,他声音冰寒至极,&ldo;柳氏阿婧,我们还没有解去婚约!如果可能的话,我也许依然还会娶你为妻……这还没有过门,你就这么大方了?&rdo;他的手紧紧地锢着她的手腕,柳婧根本连挣也挣不动。感觉到他似乎有点生气,她也不敢挣。直过了一会,在他慢慢放开她的手时,柳婧才飞快地坐回原处,低着头一边小心地揉着手腕,一边悄悄地看向她。顾呈一直在凝视于她,所以她这么悄悄一望,便是四目相对。柳婧飞快地垂下了头。她看着自己的足尖,过了一会才低低地说道:&ldo;阿呈。&rdo;她的声音轻细温柔,隐隐带着种痛苦,&ldo;我生下来就得到父母一心的宠爱,我又从小就聪明,父亲一直宠我过了头……遇到你时,我成日里听这个说我天才,那个说我神童,好些人都感慨说我因何不是男子。我听多了,一边得意,一边也气不过,我,我那时觉得,男子能做的,我通通能做。恰好遇到了你,你很有趣,生得又好,对我也好,还很可爱,&rdo;最后四字一出,柳婧明显地感觉到马车中空气一寒,她缩了缩头,还是继续喃喃说道:&ldo;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打压你欺负你,或者贬低你抬高自己。我那时把你骗进匪窝再救和骗进陷阱再跳到里面与你一起挨冻,都不是把你当成傻子,不是想着要戏弄你作践你。我就是想,你我这样好,共过难关后,就会更好。那样,你我分开后,你会一直念着我,等以后我们成了婚,你也就不会变心。&rdo;她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停顿下来。睁着眼睛,柳婧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足。直过了许久许久,她才声音沙哑地说道:&ldo;我没有想到你知道被骗后,会那么愤怒……那么恨我。阿呈,其实那天你离去的样子,我一直记了很久,有时做梦还梦见了。你前脚走了,后脚父亲便把我关了起来。我那时被你的模样给吓傻了,也知道自己约摸错了,便任由父亲收了很多我喜欢的书,收了棋谱棋盘。&rdo;又过了一会,她双手捂脸,疲惫地说道:&ldo;阿呈,我以前犯了错,对不起你,这几年里,我悔也悔了,教训也受了,现在,我父已入狱,我柳府家道中落,我自己,也不敢再有以前的想法了……&rdo;这一次,她声音没落,顾呈已冷笑出声。柳婧不想听他的冷笑,不想受他的话,便继续哑着嗓子,疲惫地说道:&ldo;阿呈,幼时的过错,犯都犯了,我虽一心想改正,也无济于事。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就,就忘了以前吧。&rdo;她轻轻地说道:&ldo;我知道你厌憎于我,可这厌憎,犯不着用我们的终身来消磨。你现在这么出类拔萃,真心爱慕你的人也多,我,我更是与她们比都比不得,就,就解了婚约,好不好?&rdo;这一通话,柳婧已寻思多时。现在说出,她句句诚挚,语气认真,态度也端正到了极点。柳婧的意思很明白,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她也悔了,不管什么样的错,犯不着用婚约来惩罚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