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徵久闻九重山之名,此番虽是初次踏足九重山,但因心事重重,景致全未入眼。他左侧是抱着“王不留行”的娘亲,右侧则是合该千刀万剐的奚清川。他正背着一身是伤的小妹,拾级而上,若非心下满是不甘,凭着空空荡荡的丹田,他岂能背得动小妹?不知一朝踏入九天玄宗后,奚清川会使出怎样的花招来磋磨他?一行人进得九天玄宗后,弟子悉数前来迎接,齐齐朝着奚清川跪下,瞧来乌泱泱的一大片,远非曾经的重华楼所能比拟,韩玉亦在其中。“起身吧。”奚清川又对韩玉下令道,“将本宗主的岳母、妻妹安顿好。”宁嘉徵这才抬起首来,发问道:“我不能与娘亲、小妹以及‘王不留行’住在一处么?““你们三人俱在我九天玄宗,算不得住在一处?”奚清川柔声道,“为夫认为惟有阴阳两隔,才算不得住在一处,嘉徵不这么认为么?”这不得好死的奚清川又在威胁他了,宁嘉徵凝望着娘亲、小妹、“王不留行”,小心翼翼地问奚清川:“我每隔几日能见她们一面?”奚清川露出一副随和的模样:“嘉徵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为夫岂会舍得难为你?”宁嘉徵试探着道:“那我能否日日见到她们?”“不可。”见宁嘉徵欲要再言,奚清川不耐烦地道,“韩玉,还不快将她们带下去。”韩玉恭声道:“遵命。”宁嘉徵伸长手抱紧了娘亲与小妹,他业已无家可归,不想连仅剩的家人都见不到,遂哀声道:“求夫君别分开我们。”隋琼枝附耳道:“阿兄,你切莫求他,他最喜折磨你,你求他不过是称了他的心意。”小妹所言不无道理,但宁嘉徵仍是想试上一试,万一奚清川大发慈悲……宁嘉徵越重视,奚清川便越想毁掉,譬如:宁嘉徵敬爱宁重山,他便逼死了宁重山;宁嘉徵看中自身修为,誓要做天下第一人,以振兴重华楼,他便剜了宁嘉徵的内丹,废了宁嘉徵的修为,并将重华楼付之一炬。现如今,宁嘉徵妄图一家团聚,他便要其一家生离。是以,他朝韩玉等一干弟子使了个眼色。弟子们当即将宁嘉徵、隋琼枝以及隋华卿分开了。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宁嘉徵现下较寻常人更为弱小。他眼睁睁地看着娘亲与小妹被拖走,拔足直追。仅仅追出两步,他突地踉跄着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一阵咳嗽。喉间腥甜,他抬手一抹,掌心便尽是鲜血了。他咳得撕心裂肺,素来笔直的背脊弯曲得不成样子,宛若被拉至极限的弓弦,下一弹指便要绷断。奚清川喜爱宁嘉徵这副病弱无助的惨状,所以并不将其扶起。咳嗽间,宁嘉徵听得娘亲道:“徵儿,千万保重,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他已是废人一个,哪里来得来日方长?他苦笑一声,艰难地站起身来,即刻挺直了背脊,继而问奚清川:“能否将‘王不留行’留予我作伴?”“‘王不留行’?哦,那条要死不活的松狮啊,等它断气,为夫便将它留予你作伴。”言罢,奚清川细细地为宁嘉徵拂去身上沾染的尘土,一派体贴入微的良人姿态,实则包藏祸心。这奚清川果真全无慈悲可言,谈何大发慈悲?宁嘉徵自知该当吃一堑长一智,一旦涉及家人,却变得又天真又愚蠢了。思及此,他不禁问道:“我何时能再见到她们?”奚清川高深莫测地道:“嘉徵且猜上一猜。”宁嘉徵打商量道:“一月一回如何?”“这取决于为夫的心情。”奚清川转过身去,“嘉徵,请随为夫来。”宁嘉徵跟着奚清川进了一房间,竟见奚清川取出一身女儿家的衣衫来。奚清川将衣衫递予宁嘉徵,迫不及待地道:“嘉徵既愿当为夫的娘子,想必不会拒绝为为夫着女装,上粉黛吧?”这奚清川丧心病狂,提出这等要求并不稀奇。奚清川抬手抚摸着宁嘉徵的脑袋:“从今日起,嘉徵便将自己当做女儿身好不好?”他沉迷于一寸一寸地折断宁嘉徵的傲骨,他要将宁嘉徵改造成人世间最符合三从四德准则的女子。眼前的宁嘉徵弱柳扶风,较“琼玑盛会”之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魁首可爱了不少,但浑身的少年气还是太过刺眼了。宁嘉徵明白自己拒绝不了奚清川,只得答应了:“便如夫君所愿。”“真乖。”奚清川命人送了黄山毛峰来,闲适地在太师椅上坐了,而后发令道,“娘子这便换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