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声音道:“那奚清川究竟意欲何为?”宁嘉徵柔声道:“稍待。”眼见阿兄出了门去,隋琼枝委实猜不透阿兄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未多久,阿兄居然……居然扯了个浓妆艳抹,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进来。她嫌恶地道:“这是何人?”宁嘉徵一言不发,即刻掐住奚清川的脖颈,将其提在半空。三年前,奚清川为了逼他履行婚约,便是这般对待娘亲的。隋华卿见状,面色一冷:“徵儿,纵使他智力有损,你亦不可伤及无辜。”宁嘉徵嗤笑道:“无辜?娘亲,你且看仔细些,他便是奚清川。”隋华卿与隋琼枝齐齐愣住了,连“王不留行”都好奇地探出了首来。须臾,母子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此人当真是奚清川?”宁嘉徵一字一顿地道:“嗯,此人便是我们名满天下,受世人敬仰,被誉为正道第一人,面若冠玉,一身缥缈之气,几欲乘风而去的九天玄宗宗主奚清川。”隋琼枝稍稍解了气,大声叫好:“阿兄做得对,娘亲受过的罪,他自当尝尝。”隋华卿顾不上解气,心下内疚不已:若非我这个娘亲无能,徵儿岂会被迫答应与奚清川的婚事。奚清川吐息滞塞,面色涨红。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宁嘉徵,恨不得将宁嘉徵盯出两个血窟窿来。奇的是他竟又觉得眼前的宁嘉徵纵然一身戾气,眉眼却似笼着一场江南烟雨,惹人怜惜。宁嘉徵这张皮囊犹如女娲娘娘依着他的喜好捏的,即便他恨毒了宁嘉徵,依旧时不时地会为这张皮囊所惑。倘使这张皮囊底下盛的一个逆来顺受,温柔小意的魂魄该有多好?明明是自己占据上风,宁嘉徵却是一阵毛骨悚然。奚清川正用垂涎欲滴的眼神觊觎着他,眼神仿若能化作触手,将他剥得一干二净。他手下施力,直至奚清川无力再看他。奚清川直觉得自己将要断气了,出于求生欲,挣扎不休。但他认定宁嘉徵绝不会轻易地杀了他,自恃有所依仗,心里头并不如何恐惧。扭断奚清川的脖颈的前一霎,宁嘉徵及时寻回了理智。他必须光明正大地打败奚清川,再将奚清川带到爹爹坟前,令奚清川向爹爹忏悔,方能杀了奚清川,如此才算圆满。此时若是掐死奚清川,他会深觉遗憾。是以,他松了右手。奚清川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咳嗽不止,他自诩一代宗师,马上忍着疼痛站起了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衫,做长身玉立状。隋琼枝见奚清川从头到尾都任凭阿兄拿捏,似乎成了废人,兴奋地道:“阿兄的身体可是恢复如初了?阿兄是如何逆转乾坤的?阿兄并未同奚清川洞房花烛对不对?”“我的身体稍稍好了些,你毋庸忧心;我并未同奚清川洞房花烛;至于如何逆转乾坤,自是借助外力。”宁嘉徵其实心有不甘,他自视甚高,若非束手无策,绝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同穷奇做交易。“阿兄的身体定会越来越好的。奚清川合该千刀万剐,与阿兄有云泥之别,不配与阿兄洞房花烛,阿兄没让奚清川得逞真好。”隋琼枝眉开眼笑,少顷,又不确定地道,“外力是周伯伯么?”全天下惟一能与奚清川抗衡之人便是周伯伯,但周伯伯若与奚清川交手,两败俱伤已是大幸,周伯伯岂能将奚清川变作废人?隋华卿接话道:“周兄绝非奚清川的对手。”“不是周伯伯,而是……”他望向黄狸花,一五一十地道,“而是穷奇。”隋琼枝这才发现桌案上蹲着一尾黄狸花,这黄狸花浑身透露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与寻常黄狸花截然不同,但这黄狸花竟是穷奇?黄狸花配合地变回了本相。隋琼枝陡见穷奇霎时怔住了,紧接着,她的身体微微发起了抖来。这是出于本能的恐惧。隋华卿亦然。宁嘉徵全然不觉得穷奇有何可怕的,向穷奇伸出了手去。穷奇大方地将脑袋伸了过去,由着宁嘉徵挼。隋琼枝、隋华卿母女满面愕然。片晌,隋琼枝夸赞道:“阿兄真厉害,连上古凶兽穷奇都能驯服。”并不是穷奇被自己驯服了,而是因为穷奇很是温柔,且自己与穷奇交尾了,穷奇认为其理当善待自己。宁嘉徵不喜撒谎,亦不认为有什么可隐瞒的,正欲言明,奚清川突然抢话道:“不……是……不是……驯服……是……献……献身……”奚清川艰难地从嗓子眼挤出了真相,洋洋得意,宁嘉徵与穷奇勾搭成奸,必然无言以对,宁嘉徵教他颜面扫地,他绝不会让宁嘉徵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