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唤了两声,昭阳才慢慢转过头来,恍若才听见的样子:“哟,是叶妹妹呀。瞧本宫这注意力,光顾着看小皇子了。”
“小公主没来呢?”
昭阳同嘉妃的的笑容一滞,末了,昭阳冷笑道:“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孩子,来不来,又有谁注意。”前不久葛相问斩后,贤妃整日哭着寻死寻活,谁还敢让她来参加陛下的晚宴。见她态度冷冰冰的,沅叶想了想,大概是萧泽的缘故,也自顾坐下了。
自从萧泽回京后,时常出入于她的府中,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入了昭阳的耳里。沅叶想着,笑着抿了口酒。等周焱同皇后并肩入殿,她便随同众人起身下拜,再拜道贺。
众人送上的礼物,也在此时如流水般,由宫人抬着让周焱一一过目。
他也只是略略看了几眼,便笑道:“众位爱卿有心了!”
沅叶在一旁看着,晋王的礼物却也寻常至极,皆是些西域进贡的珍宝,闻之有异香。酒过三巡,晋王忽然起身,朗声奏道:“陛下,臣还有一礼,未曾呈给陛下!”
“哦?是何物?”周焱此时精神极好,一扫之前的萎靡之态,饶有兴致地问。
“还请陛下移步殿外,一看便知。”晋王笑吟吟道:“此等表演,只有在黑夜里才能瞧得见。”
周焱有些微醉,闻言笑道:“好!朕与爱妃们同看看,二皇兄这是备了什么样的特殊重礼……”
陛下移驾出殿,晋王安排妥当,早已在殿外布置好一切。沅叶站在人群的边缘,远远看着晋王命人搭起一个台子,戏台两边,身着各异的“奇人”纷纷上台表演戏耍。她不觉勾起一抹冷笑,望着正看着兴起的周焱,难道他就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么?
当初他和太后设计刺杀萧聃,不就用的是同样的套路么?可惜啊,他已经忘了!
宫中许久没有这样民间的戏耍,妃嫔们正看得热闹,拍手叫好,那台上的戏子从箱子里变幻出各样宝物,随意抛向台下。忽然间,他从箱子里摸出了一把弓箭,旁边助兴的数十人同样摸出了一把弓箭。
“怎么了?”
有人这样问,大概在问接下来会是什么有趣的表演。但见那戏子浮夸地向前迈进两步,从腰后抽出一根箭,大叫一声:“嘿!”
刹那间,数十人拉开弓,利箭密密麻麻地朝着周焱这一圈人射来!妃嫔贵戚尖叫着四散开,一片人仰马翻中,谢江尖叫着:“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只是皇宫侍卫虽多,哪里来得及。周焱踉跄着倒在了地上,又惊又怒。他避开了弓箭,急忙赶来的侍卫忙着聚拢在他的四周,对面便是那虎视眈眈的贼寇。是谁要刺杀他?周焱的脑海里划过一道亮光,他在人群中寻找晋王,果然,晋王早已站到那群贼子的中央,笑而不语。
“你好大的胆子!”夜幕中,周焱怒道:“竟敢当面刺杀朕,是想要谋反么?”
“哈哈哈哈……”晋王仰天长笑,道:“周焱,你这个贱婢生的孩子,有什么资格登临皇位!你母子俩纂改先帝遗诏,今日,本王便替天行道!”
他稍一抬手,宫廷四面八方顿时亮起火光,响起一片呐喊声,有如千军万马兵临城下。
他,他是怎么把那么多反贼给弄进宫里来的?周焱大骇,此时也来不及想太多。然而李哲等人今日也没有来出席宫宴,他心里迅速盘算着,又道:“晋王!你此刻若是肯悔改,朕还能看在先帝的面上,饶你不死。”
晋王笑道:“是么?若是你能乖乖写下诏书,传位于我,本王倒是愿意赏你一个全尸!”
周焱气得浑身颤抖,然而现在兵力悬殊,他挥手示意周围的侍卫上前厮杀,又低声跟谢江说了几句。妃嫔早已吓得四散而去,刀光剑影中,他看着沅叶朝自己本来:“陛下!”
“你来做什么?”他惊慌道:“你怎么还在这?”
沅叶长发凌乱,身上还沾着斑斑血迹。她又费力打飞两个拦住的反贼,挤进了周焱的小圈子:“陛下!”她喘了两口气,道:“事发突然,宫中的守卫多半都被他给调走了!如今李哲何在?萧泽何在?”
“朕已经命人去找他们了。”周焱握住她的手,不住地颤抖:“朕,朕……”
“陛下,为今之计,还要先找个地方躲一下。”火光的照映下,沅叶的侧脸上挂着一道火辣辣的红痕,可她犹作不知,坚定道:“先躲起来,只要陛下在,晋王就还是谋逆!”
“可是躲到哪里去?”
“宫中密道,难道陛下不比我更清楚吗?”
经她的话提醒,周焱这才想了起来。他在侍卫的保护下,急急忙忙拉着沅叶就走。路过殿前石阶,嘉妃披头散发的倒下血泊里,旁边乳母抱着哇哇大哭的大皇子,吓得都走不动路了。他松开沅叶的手,正要去抱自己唯一的儿子,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反贼,一剑劈向大皇子的襁褓。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襁褓沾满鲜血,如断线的珠子般滴落到石阶上。皇子的哭声不再,乳母也吓昏了过去。
“泰儿!泰儿……”
他捶地大哭,后面追兵又赶上来,亲卫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左一右扶住他的手臂,拖着他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