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还会不知道你么?”
“你如果一直对我这样好,没准我就想陪你了。”小酒歪着头,古灵精怪的表情中带着那么些认真。
可是玉倾城却不领情,对她的话未置一词,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两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小酒被在眼皮上跳舞的阳光唤醒,黑沉的睡意还未完全散去,神智有些呆滞,小酒分不清现在自己在什么地方,伸了一个懒腰,盖在身上丝滑的小薄被便像那流水,从身上滑下去。滑到纱帐外头的地上。没盖着被子的身子光裸着,肌肤和肌肤摩擦时候生出的那种凉爽让小酒的心中生出暧昧的热。
小酒转了一个身,看到纱帐外模糊的人影。
她心中算是踏实了,头蹭着枕头,伸出手,懒洋洋的唤着外头的人:“倾城……”
白衣,白发。
小酒的意识瞬间都钻回脑子里,从床上跳起来,也不管她现在身上是纯天然的状态,撩开了纱帐就往床下冲去,却在那人身前停住,站成了一棵不会动不能言语的树。
窗口敞开着,光肆无忌惮的进来,照的梳妆台上的铜镜反射着明晃晃的光,也照得那白发近似透明。黑发一夜间全都白透了,如一夜之间,雪落满地,天地银妆。
“这……”小酒站在她后头,再没有靠近。
玉倾城转过身,容貌还是昨日,未曾改变,只是一头青丝换了白发,铺散在那身白衣上,分辨不清楚。
“我以为我是在做梦。”小酒用力揉着眼睛,假装玩笑的说。
“肯定是没睡醒。我再回去睡下。”小酒转身就走,玉倾城叫住小酒:“你现在是不是开始害怕了?”
“没。”小酒未回头,这句话说的底气不足,也说的心中有愧。
“这就是我本该有的模样,皱纹,白发,像不像一个已经要死了的老女人?”玉倾城突然纵声大笑,那一向淡润的声音突然被硬生生扯高,从喉咙里挤出来。
“别那么说。人总会有老的一天的。”话虽是这样说着,而小酒却依旧没有回头。她怕,怕看见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她不敢正视的也许是自己的内心。
“你说我长的美的。”玉倾城说。
“是。”
“那现在呢?”
“一样。在我眼里你一直是那样,没有变。”小酒回转身,眼睛中闪烁着泪光,她咬着唇压抑着哭泣,却总是不成功,不能怪她,她之前不懂的东西在现在一夕之间懂得。太过迅速也太过猛烈,她知道自己已经努力去接受了。
“只是头发白了而已。没什么好哭的。”玉倾城走上前一步,抹去小酒的眼泪,小酒的泪水根本止不住,一直不停的往外流淌,她像一颗水分充沛的果实,被事实狠狠的挤压出了身体里的全部汁液。
“我想梳下头发,你帮我。”玉倾城说。
小酒一把抹去眼泪,冲到梳妆台前,翻找了半天,找到一把梳子,转身对玉倾城说:“过来,我帮你梳头,这辈子我还没帮别人做过这事情,你是第一个。”
玉倾城坐在镜子前,铜镜上照见一个白发女子,而身后的人小心翼翼的梳理着她的那头长发。
“有天,你也会像我一样,只是不知道谁会为你做这件事情。”玉倾城开口,看着镜子里的笑容,说。
小酒穿了一件翠绿色的衣服,生机勃勃的像一只翠鸟,她嫌自己的头发麻烦,随便用布条扎了起来,披在背上。她又将笑容挂到脸上,她习惯了去笑,那双唇似乎就是为了不停的笑而造出来的,还有眼睛,白的黑的明明白白,如果那里闪烁着笑意即使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也一样会让人觉得美丽。
她的脸,就是一张即使她做了坏事也不忍心去责怪她的脸。
所以,在她的生命里,笑容总是占据了太多的时间,她不能浪费老天对她的恩宠,她甚至不知道其实自己会哭会悲伤。现在,她懂了,懂的比谁都来的彻底。
遇见了一个人就会开始想要哭,即使她待你很好,谁都没有错,但是只是那样,还是会让心变得憔悴。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玉倾城会那么快老,因为她遇见了小酒,小酒是扎进她肌肤里的一根毒针,刺在里头,吸光了她的精力。
贪恋一个人的温度,就是罪过。无关对错,背叛或是执着。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木梳梳理过长发,头发虽然白了,但是发质还是一样的好,阳光照透了白发,几乎透明。小酒却心疼的要死,原本那是乌黑的青丝,流泻一地,亲手握过,而一夜之间,青丝红颜以及那青春都散了,何其残忍。
小酒拼命跟玉倾城将笑话,将外头的事情,在做小乞丐时看到的那些人情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