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醒在张师爷家住了三日,果然还是接到了钱来知县的邀约。
“欢喜楼,是个什么地方?”
柳醒毕竟不是初经世故的毛头小子,对于官场上的这一套早已经有了很清醒的认知。
当初刚入白鹿书院,就连接吃了好几次暗亏。
所谓风月无边,更像是温柔一刀。杀人于无形处才是该当真。
“是本县的最高档酒楼。钱知县用来招待贵宾的地方,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进去的地方。”
张师爷有些担心地看着柳醒,只是担心地看着柳醒。
这欢喜楼里面的门道可是相当的多。
他开始亲眼目睹一身正气又清高的省城大员是如何一步步地在那销金窟之中彻底地迷失自己。
只因自己没有把持住自己,被酒色财气迷了眼睛,便被一个小小知县抓住了把柄。就算是省城高官,也只能任一个小知县摆布。
“张世叔,您说这宴算是个鸿门宴吗?”
柳醒神色温和,手指却有些急躁地敲击着桌面。
皇帝的用意,无非就是拿他去做杀苏德的一把刀。
苏德已经明白了皇帝对他本人的态度,开始拉拢柳醒。
方台和安王并不能明白那位高深莫测的皇帝的心术手段,反而把矛头指向了苏德。
这也正是高高在上的那位所要达到的目的。
而他柳醒,在这场混乱的局面之中该如何乱中求生,却是一件必须要值得好好思量的事情。
这件事情他得办,可是却必须不能完全按照皇帝的意思来办,不能自己留半点余地。如果是那样,他最好的下场也不过就是第二个苏德而已。
可是他又不能让皇帝察觉到他的保留,因为这林县之行便是皇帝给他的第一次正式考验。
柳醒想到这里,心中却生起一股惆怅之意。
当初一心读书求取功名,不过为的是澄清天下的志向。
可是这一潭浑水,你若不把自己身上沾满了污泥,只想着爱惜自己的衣袍,那却是做不成任何事情的。
更何况,他若是没有足够的份量,怎么能够名正言顺地娶从容,把她从那个危机重重的深宫中解救出来?
“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大夫虽然令人敬佩,可却从来不是我想走的那条路。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去会一会这钱知县了。”
柳醒居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心里的想法居然都说了出来。
这钱来知县,当真是个秒人。
柳醒想着自己各处得到的资料,仔细盘算着钱来知县身上到底有什么可以攻破的弱点。
这钱来早年与苏德颇有交情,甚至在苏德家贫时专门出资帮助过他一家。
可是偏偏苏德步步高深,官至首辅。却和钱来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这钱来知县也就是从一个穷乡僻壤调到了林县这样的地方。
在林县这个不起眼的地方,一待就是几十年没有升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