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一般都不来。”“你叫了试试。”“嗯。”回到李盐家,李盐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塑料桶,除了唐初自己钓的鱼之外,还往桶里面放了一条草鱼,唐初指着草鱼说:“你抓错了,这条是你的。”“就是给你的,你回家多煮点鱼汤给外婆和玲玲吃。”“谢谢。”“就在我家吃饭吧,我们下午饭都还没吃呢!”“外婆和玲玲可能还在等我,我回家吃。”“好吧,慢慢走,小心别摔了。”“拜拜。”“拜。”唐初进屋,把桶放到厨房里,并把桶里的水换新,这时外婆和玲玲刚好舀好饭,正准备吃饭,外婆看见唐初,赶紧叫他:“快来吃饭了!”唐初洗干净手,进屋接过外婆递给他的筷子。“你今天钓到多少鱼?”外婆问。“三条鲤鱼,和一条黄辣丁。”“恁个凶(厉害)。”“李盐更厉害,他钓了鲫鱼、鲤鱼、草鱼、白参、黄辣丁,好多!”唐初吃着饭,说:“外婆,李盐叫我们明天去吃烤鱼,你也去吧?”“我就不去了,你去吧。”“那我明天带上玲玲。”“要得。”第二天晚上,唐初带着玲玲去李盐家,李军在外面烤鱼,李盐正在厨房炒菜,辣椒呛鼻,油烟漫天,李盐忙得热火朝天。“叔。”和李军李军打过招呼,他就赶紧带着玲玲进客厅了,闫春在客厅看《亮剑》,枪炮声震耳欲聋。“嬢。”“来了,坐。”唐初和玲玲坐下,玲玲看到电视屏幕上的李云龙,对闫春奶声奶气地说:“嬢嬢,和尚死了!”“玲玲也看《亮剑》啊?”“外婆爱看,我就跟着看。”“你觉得电视好看不?”“好看,我喜欢李云龙。”“好巧,我也喜欢。”李军烤好鱼,把烤鱼放到大铁盘里,李盐的配菜刚好炒熟,他把炒好的菜全部倒进铁盘里,从鱼身上浇灌下去,汤汁没到鱼身一半,味道也灌进去几分。李盐在餐桌上摆好电磁炉,再把铁盘端到电磁炉上,插了电,中火继续煮。香味飘散,玲玲看着色泽饱满的肴馔,说:“好香啊!”“玲玲一哈(一会儿)要多吃点哟!”“嗯。”玲玲期待地冲闫春点头。李盐舀好饭,坐到唐初身边,显摆到:“这菜是我炒的!”“嗯。”唐初岂是不知李盐何意,他察觉到李盐的小小心思,但是偏不说,只在口头轻声应付。李军吐出一根鱼刺,在一旁打趣道:“不好吃就说出来,好臊哈他的皮。”唐初笑笑,看一眼李盐,说:“没有,很好吃。”“没有很好吃就是不好吃了!”李军仿佛胜利一般地宣布,李盐不得不站出来纠正李军:“好好断句,人家说的是‘没有,很好吃’,而不是‘没有很好吃’,意思大不一样。”李军把李盐当做空气,问唐初:“我烤鱼的手艺不错吧?”唐初被这两父子逗笑,说:“很好。”闫春拿出四瓶啤酒,问:“唐初真的不喝酒?”“不喝。”“不喝酒好。”闫春肯定道。李盐吃一块鱼肉,等着他妈给他开啤酒,结果闫春开了盖儿,酒都喝了一半了,也没要给李盐开酒的意思,李盐问:“妈,我的酒呢?只给爸开不给我开?”“你跟人家唐初学学。”闫春津津有味地嚼着鱼肉,看都没看李盐一眼,李盐备受这俩夫妻的打击,看一眼旁边的唐初,他正偷着乐呢,李盐无话,闷声吃饭:“哦!”☆、无法抑制的冲动“还有一周就要开学了,好不想去上课啊!”李盐从唐初的床的这一头滚到那一头,烦闷地说着。唐初瘫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一颗白色透明的大玻璃珠,透过玻璃珠看窗外的天空,问:“不想上课,那你想干什么?”“什么都不想干。”天光透过玻璃珠投射在唐初脸上,睫毛弯弯,光影交错。“你自己想想可能吗?”李盐翻个身,面朝天花板,无奈地答道:“不可能。”坝上连片的田里的稻谷已经开始成熟了,谷粒累累。微风拂过,声如浪涛,稻香阵阵,霞光照人。李盐和唐初穿过大片稻田,往他们经常钓鱼的河边走。下了田埂,他们眼前逐渐开始出现红色,一朵接一朵的彼岸花在风里招摇,那是一片绵延不尽的红海,翻滚着波浪,美到极致,叫人无法脱身。唐初慢慢走下去,仔细欣赏着这火红的美景,他置身其中,忘情忘我,身形绰绰。目光所及之处,朵朵鲜红灼得李盐心里发烫,而唐初就是那引爆强烈占有欲望的引子,他那恍若摇曳在梦境的身影,令李盐害怕不已。“唐初!”唐初转过头,李盐看到他那张清晰可见、俊秀依旧的脸,才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不是梦,唐初是真切存在的,他就在自己身边,李盐紧绷的心这才松了下来,并说了一句“没什么”来回应唐初神色之间的疑问以及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睡梦中,唐初的笑容甜美如小白樱,那是唐初脸上从不曾出现过的,但是李盐梦到了,这一刻美妙绝伦,李盐在心里发誓要永远记住并且让李盐永远都保持这样的笑容。但是唐初的笑容忽然模糊,他们的距离渐渐拉远,花瓣飘零,唐初就像画中之人,李盐遥遥不可触及。“唐初,唐初”李盐困在梦魇,声声唤着唐初的名字,得不到他一点回应,他眼睁睁看着唐初一点一点被花瓣吞噬、埋葬,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眼前被一片血红的彼岸花遮盖,充斥着血色,李盐心中一阵绞痛,眼角也滑落了一滴眼泪。梦中惊醒,余悲未断,李盐更觉悲伤,思及自身难以表述的情感,便愈加难以忍受,不仅啜泣起来,久久不能平息。这一晚,不止李盐一个人没睡好,唐初在床上也是辗转难眠。唐初接到父母打来的电话,还有几天就要上课了,父母提醒他应该准备着这两天就上去了,唐初和父母约定好出发的时间,并告诉他们自己会坐车到租住的地方,叫他们不要担心。唐初并不是为了一个人上路发愁,他犯难的是自己要怎么和李盐说自己要走的事情,其实也不是很难办的事情,不过一句话,但是唐初就是在此犯了难了。下午,李盐约他去河边游泳,他怀里抱了个又圆又大的西瓜,站在路边叫着唐初的名字。“唐初,唐初!”唐初扒到窗台,李盐看到他冒出的头,说:“走,游泳!”“来了!”唐初飞快地跑下楼,抱过那个西瓜,险些手滑掉在地上,说:“哇哦,好重!”李盐看着他略傻气的脸,笑道:“像个傻子。”唐初敲敲西瓜,不说话,西瓜沉闷的咚咚声代他作答。两人并排坐在高台上,李盐拿出裤兜里的两个铁匙,沿着西瓜的中部划一圈,西瓜嘣的一声裂成两半,他把一个铁匙插到一半西瓜里,并把那一半西瓜放到唐初怀里,说:“这是我外公家种的,超甜。”唐初拿起匙子挖了一瓢瓜瓤,品尝后评价道:“真的好甜!”“明天和我去外公家摘吧!”唐初刚想说好,但是想一想自己明天就要走了,一时没有作答,李盐目视前方,美滋滋地吃着西瓜,没有注意到唐初的表情变化,只以为是他一贯的沉默,就当是默认了。唐初满怀着心事,根本没有办法专注西瓜。这是最后一天了,他不应该浪费时间,还要和李盐好好告别。唐初吃了一勺西瓜,思量道:“李盐,我们去划船吧!”“好主意!有瓜有船,有你有我,人间美景,人生乐事啊!”李盐猛拍大腿,对自己说的话充满了赞赏与肯定,唐初乐不可支地说:“那你赶快去把船儿推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