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天桥下的黑户聚居地,从穿过爬满风车菊的铁丝网间,一辆浮空车停在老旧的篮球场外。他走进浮空车,沈珂出现在他身侧的座位上。
“这里的人很抗拒我。”苏格低声说,显然,那些人抗议的不是钱云。
“当然了。”沈珂打量着窗外,“他们没有公民身份,只有走私,才能弄到一些精神药品和抗免疫药。如果有大公司进驻,整治市场,他们就没活路了。”天桥缓缓下降,列车逐渐缩成一条白色细线。她转头看苏格,苏格沉默不语。
“怎么,受到良心谴责了?”
“没。”苏格摇头,“我又不是真的投资人。”
“你多少也吓到他们了。”她说。
浮空车回到云泊酒店。
苏格编写了了一份调查报告,发送给杨关,告知了目前的进展。随后他脱掉衣服,把墙幕调到试衣镜模式。
各种带兜帽的袍子在他身上切换,他调出画皮收集的那些画面——
昏暗的地下室,雾气一样的灯光压着地面,男男女女把脸隐藏在兜帽下,他们身上的袍子几乎遮住了每一寸皮肤又几乎能勾勒出躯体的全部线条,然后他们共享食物,肌肤相亲。
……
两天后,下午七点二十分,苏格走出心尾街空轨站。
积水的街道映着大厦的投影,仿佛二重世界。
他走进砂船商业中心,行人的影子在交错的天桥间往来,透明雨伞如同水母在霓虹中游弋。越过三幢公寓,前方是泊车场,零星几艘浮空车停靠在车架上。无人机从高处掠过,把雨滴打成一蓬蓬白色水汽。他沿着泊车场尽头的坡道上行,红砖墙上欧式铁艺灯架下挂着日式横纹灯笼,橘色灯火在雨雾里缩一团光晕。
一间酒吧出现在坡道尽头,灯光和它的名字同样冷清——绝缘。苏格戴上全息面罩,他的白面具在玻璃窗上映出模糊的光影。
他走进酒吧,雨水沿他鞋跟流下。
酒吧里生意凄凉,只有两名酒客坐在长吧台两端。舞池中,穿黑裙的舞娘绕着钢管舞动,活像八音盒上的人偶。
苏格走向酒保。酒保摆弄着冰球,身边拉开的抽屉里凌乱放着大量一次性芯片。他头也不抬,“来点什么?”
“我有预定。”苏格说。
“嗯?”
“2238号包间。”
“那边。”酒保用下巴指了指左边,“有人带路。”
苏格越过吧台,越过酒吧的厕所。有人倚着墙,看到他过来,点头示意,走向一旁的过道。苏格跟了上去。带路者走过三十多米,忽然拐进墙壁中。
苏格怔了一下,伸手一摸,那只是全息投影。
他穿墙而过。
一条甬道出现在眼前,甬道深处灯火昏暗,人们把身体隐藏在黑袍下。
余光中,黯淡的荧光吸引视线,他转头一看,那是一句涂鸦:
【我的肉体如此痛苦,以至于我的灵魂快要逃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