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可是。&rdo;
&ldo;你不用担心。保证会有人接班的。重复一遍。&rdo;
&ldo;我明白了,首长。&rdo;
&ldo;还是要重复一遍。&rdo;
&ldo;我跟踪她,如果她七点钟之前离开咖啡馆的话。否则,七点钟我就卷铺盖开路。&rdo;
&ldo;很好。啊,如果我找不到呢?……&rdo;
勒诺曼先生挂上了电话。他心情突然开朗起来。行动!单独行动!没有比这更令人振奋的了。如果说,他有时为郁闷不乐而莫名其妙的话,那是因为他周围有太多的同事和合作者。他被迫代表某些权力,而这与他的内在性格是相抵触的。可是,对于一个晚上……
他抓起帽子,走了出来。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在长长走廊里遇到的所有的充满敬意的问候。他穿过塞纳河,走进塞吉埃街,在一辆司机座无顶盖并与客座隔开的最新的雷诺车前停了下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见一个人。他俯下身去。
&ldo;没有什么情况吧,奥克塔夫?&rdo;
&ldo;没有,老板。&rdo;
&ldo;你送我去&lso;商人咖啡馆&rso;,在塞巴斯托波尔大道,但是不要开得太快。我七点钟到那里就行。&rdo;
他坐进汽车,放下窗帘,马上开始动作起来。汽车很宽,改装得像一个演员的化妆室。现在他只需放下坐垫,拉开所有的抽屉,然后就剩下按照乔装改扮的要求选择化妆品了。勒诺曼先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摘下眼镜,取下假发,擦掉画在脸上的皱纹,脱掉衣服,然后穿上一套浅色西服,这使他变得越来越年轻了。为了使自己的身影变得更加完美,他贴了一副细髭。最后又朝司机座背上的镜子看了一眼,看看自己的杰作。然后又朝镜中的自己打了个招呼。勒诺曼先生,安全局的首长,转眼间变成了活泼愉快的拉乌尔&iddot;德&iddot;利美吉男爵,娱乐场所常见的俱乐部的成员。灰色的小圆帽,灰色的手套,是对他这个人物的最后着笔。他拉起了窗帘。雨水在车窗玻璃上划出了条条水线。
&ldo;我要不要拿把雨伞?&rdo;拉乌尔借助助听器问道。
&ldo;没有必要,老板。这只不过是阵雨。&rdo;
汽车驶到了咖啡馆前面。
&ldo;你等我。&rdo;勒诺曼说道。
他在大雨中跑过马路,推开挂着响铃的门,然后环视了一下大厅。他发现了埃莱娜&iddot;沃塞尔。在厅的尽头,古莱尔焦急不安地坐着,面前摆着一杯若艾酒。他坐了下来,要了一杯柠檬汁。沃塞尔夫人没有碰她的啤酒,但是已经决定写些什么了。她头歪向一边,一副认真投入的样子,在舞动着手中的笔。古莱尔始终在盯着她。七点钟敲响了。他看了看自己的表,又等了两三分钟,因为他很自由。然后他站起身来,一个个地观察了一遍顾客,肯定是想着要交班。最后,他索性不去管了,他出去了。埃莱娜&iddot;沃塞尔仍在不停地写着。给谁写呢?给警署?给部长?给某家报社?肯定是在伸张正义,为的是向所有的人大声喊出她儿子的清白。
&ldo;写吧,我的美人。&rdo;拉乌尔在想,&ldo;这是一种解脱。然后,就上床,吃上一剂强力安眠药。明天,危机就会过去了。&rdo;
埃莱娜&iddot;沃塞尔终于完成了任务。她又重新读了一遍。
&ldo;我的天!有五六页纸。她无疑是在叙述自己的生活。啊!我真不忍心截下这封信……那又怎么办呢?&rdo;
她现在把它全都撕成了碎片,放进了自己的皮包里。然后又从垫板下抽出一张纸来,她继续写了起来。只有几行字。然后装进信封,写上地址。这一次,在桌子角上写的一张纸条,使拉乌尔警觉起来了。在焦急、惊恐和绝望的一天即将结束时,这很像是一个绝笔。她叫住一个跑堂的,后者马上给她拿来一张邮票。拉乌尔认为先走为妙。他出来上了汽车。
&ldo;你等会儿会看到一位夫人出来。你跟上她,保持二十米的距离。&rdo;
&ldo;那她马上会发现我们的,老板。&rdo;
&ldo;不会的。她脑袋里装了很多的事……注意看,她出来了。&rdo;
埃莱娜&iddot;沃塞尔甚至连天空都不望一眼,她在蒙蒙夜雨中走得很快。暴雨已经把街道冲洗得干干净净了。不时地,有路人在奔跑着寻找一处蔽雨的地方,他们会在她身边转一转,而她却一直往前,像个梦游者。她走下了塞巴斯托波尔大道。
&ldo;她会去找这位好心的勒诺曼先生吗?&rdo;拉乌尔在想。
在夏特莱广场,她在一个邮筒前停下来,把信塞进了邮筒。
&ldo;老板!她都淋湿了,这可怜的女人。我们能帮她做点什么吗?&rdo;
&ldo;不行。现在还为时过早。继续跟上去。&rdo;
埃莱娜&iddot;沃塞尔转到梅吉斯里沿江道,穿过新桥,又走上卢浮尔沿江道,然后突然消失了。
&ldo;老板!她是从通往陡峭河岸的台阶走下去的。&rdo;
&ldo;看到了。停在前面。&rdo;
拉乌尔跳到地上,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下台阶,还扭了一下脚,差一点失去平衡,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陡峭的河岸。但为时已晚。她刚刚跳下水去。
拉乌尔甩掉上装,跳进水中。他对各项体育运动都很谙熟。他用几个漂亮的蛙泳动作就游到了她的面前。水比较冷,水流也比较急。埃莱娜&iddot;沃塞尔已经窒息了。她在他的怀中失去了知觉,这倒为他们游回河岸提供了便利。拉乌尔不无艰难地站起身,抱着绝望者的一动不动的身体,走上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