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瞪了一眼苏德全,
“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逞强霸道的惯了,孤也只是抽空放纵一下,哪知他便闹得人仰马翻、尽人皆知,还成个什么样子?我只道从龙门回来,他就能服个软,谁知更加不见人影了——难道孤要什么人,还要他来定夺?”
苏德全唯唯诺诺不敢再言,眼看着天后上辇去了。第二日天明将此事细细说与孝逸听,他也只是漠然的点头。
“天后必是听到了教军场上的什么闲话,才来承晖殿看望公子。总算是心里惦念着小爷,哪怕是骂两句,也是对小爷的疼爱——”
苏德全不住撺掇孝逸去寻天后赔情。
孝逸木木的听着,没有一点反应,半晌却道:
“只不知前线战事如何?徐敬业的大军可曾发来洛阳?”
苏德全唠叨了半日,却得到了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伸手摸了摸他额头,
“小爷昏了头了,徐敬业起兵也有两个月,只在扬州那边打转,何曾听到他有北进的意思?——如今谁也帮不了咱们,小爷还是自求多福吧!”
孝逸也不理他,站起身径去院里子摆弄枪棒,将那一条镔铁枪舞得泼风也似,直到浑身是汗、筋疲力尽方才住手。
三日后,朝堂上的铜匦便出现了举报陈家父子卖官鬻爵的密函。密函上所列清晰,将何时何地,左羽林卫中哪位将军行贿了多少银子,都写得清清楚楚。内中更有一事传遍朝廷内外,引为笑柄。
原来一位名叫王琪的陪戎校尉,官阶不过正九品,因着也和天后有过一夜,便巴望着提为正八品的怀化司戈。
哪知天后早将他丢到脑后,他便偷偷给昌仪递了五十两金子,想请他代为向陈锡传话。昌仪将王琪的名帖,命人交给了负责军阶的把总尤同休,让他提拔王琪。
那左军把总尤同休也是个老糊涂的,几天下来竟把王琪的名帖简历也弄丢了,只好硬着头皮再向昌仪讨要。
偏偏昌仪手头好些个送银子托请的,一时之间竟然记不清是哪个给了他五十两金子,恍惚之间只记得姓王,便骂尤同休道:
“猪脑子!我哪里天天记得那么多?反正是姓王的,给他个八品官儿便是——”
尤同休回去一查,左军中竟有五十多个姓王的校尉、副尉、执戟长,乃至伙夫,又不敢再去向昌仪核实,没奈何便将五十多人一起提拔成了正八品的怀化司戈。
此事写在铜匦里,监察御史宋璟拿到后便在朝堂上当众宣读,众臣笑得几乎背过气去,原本严肃的一个朝会,弄得狼狈不堪。天后绷在那里,面沉似水,也知无法庇护,命人速将昌仪拿来。
却说昌仪夜里多喝了几杯,正闹头疼,伏在被窝里哼哼唧唧,却被衙役们如狼似虎的拎出来,披散着头发,脚上穿着两只不同颜色的鞋子,跪倒在朝堂之上。
天后将那封密函扔到昌仪面前,昌仪仍旧嘴硬,
“信中说得这般细致,必是御林军中有人嫉妒我们父子,便行诬告。天后断不可信那一面之词。”
“孤已查过,御林军日前果然一次就提拔了五十个王姓司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昌仪果然是天下最尽职的贪官!”
“不过是巧合而已,臣愿和所有人对质。”
宋璟展开了另一封密信,向昌仪道:
“昭武校尉两个月内买了两处大宅,里面装潢奢华,超过了王侯公主们的府邸,试问,你一个刚蒙恩赐从军的六品校尉,哪来的银子置这些豪宅?”
昌仪张口结舌,却向天后道:
“都是素日天后的赏赐和兄弟们的资助,这里面还有易之和昌宗的银子呢——”
他这话本就是希望天后救命,哪知却拐上了易之和昌宗,——宋璟原本怕他不肯胡乱牵连,谁知他竟主动将天后和那兄弟两个都扯上了关系。
便笑道:
“原来还有云麾上将军和致果校尉的事,只不知还有没有左军将军、关内侯的银子呢?”
此话一出,昌仪便知失言,忙将嘴闭了,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天后知他愚蠢,和孝逸斗斗嘴、卖卖乖也就是了,哪里是老奸巨猾的宋璟的对手?只是他此言已出,群臣都在旁听着,断无收回之理。
哼了一声道:
“既然还有易之和昌宗的事,便将他们三人一并下狱,交由大理寺严格审理。孤赏赐的银子是有数的,其他的钱财若说不清来源,便一并上缴国库,该罚的罚,该打的打,本宫绝不姑息!”
众臣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