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边响起老头刚才的那句话——“他们的怨气直到今天都没消散哩!”一瞬间,在这个阴森森的学校里,仿佛有许多眼睛,埋伏在树叶间,埋伏在草丛里,或者就埋伏在人行道地砖的缝隙里,悄悄窥视着他……
突然,有张嘴在他的脑袋上说话了:“别坐在这里。”
刘博兴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
“别坐在这里。”说话的是那个老头,他看了刘博兴半天,才慢腾腾地回到小板凳上坐下,说,“鬼要走鬼路,活人不能占着位置。”
打小人的队伍已然散了。
刘博兴站起来,把烟头丢在地上,狠踩两脚,问:“这里真有那些学生的怨气?”
“我杨半仙一向不讲大话。”
“做鬼怪的生意,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每个人不都是死人托生的,刚才那个小伢子也是一个样。”说到这里,老头竟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声在黑暗中让人直起鸡皮疙瘩,“老汉年年惊蛰都在这里,跟鬼怪打了半辈子交道,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刘博兴不相信他的话。但他看一眼火光明灭的铁盆,还是走到杨半仙旁边,坐下问:“除了打小人,你还会什么?”
“测字,卜卦,看相,六爻,”杨半仙在火盆上暖了暖手,“你想看哪一种?”
“改运。”
杨半仙心里打了个问号。他见过许多人,看过许多表情,眼前这个脸色冷得像铁块的客人,明显不相信这种“封建迷信”。
他想干什么?
杨半仙想了两秒,如常问道:“是要改你自己,还是别个?”
“能改鬼运吗?”刘博兴突兀地问。
“能。”杨半仙看了看他,回答道。
“我要让一个人在阴间过得很好。”
杨半仙拿出一只纸人和一支朱砂笔。
“叫什么名字?”
“唐璐。”
“男鬼女鬼?”
“女的。”
“多大年纪?”
“死的时候初二,大概14岁。”
杨半仙眯起眼睛。他差不多猜到,这个压根不相信算命的客人是来干什么的了。
他取出一张黄表纸,用朱砂笔快速画了一个符,把纸人包在符纸中间,卷起来,合在两掌之间。他阖上双眼,念念有词。
良久,他猛地睁开双眼,有些吃力地说:“她沉冤未雪,怨气深重……我好半天才将她说软和……或许你还得多来求几次才好。”他说完,将手里的纸卷投入火中,同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