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别年轻气盛性子又急的,正脸红脖子粗地在内线电话里对骂,“对,你说对了,我们周队的话就是圣旨,不满意就去跟上级领导投诉去,看耽误了办案算谁的责任。”
“什么烟,谁偷你烟了。现在在讲工作,不要扯其他有的没的。先排查凶手心理地图范围内,再慢慢往外扩……我偷个屁,说了多少遍了,不是我偷的。”
“白副,您要的最新检测报告出来了,资料放您桌上了……周队早。”
“郑可,”周烨走到办公室中间,抓起郑可的衣领,顺手在他的光头上撸了两把,“准备案情分析会,汇报排查结果。”
郑可被撸得头皮发麻,缩了缩脖子大声答道:“是,周队。”
周烨走到容昭的工位前,看见他正低头看案卷卷宗。
他整个人都很安静,像是把自己同周围的嘈杂分离了出来,自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
作为半路加入的,容昭需要把整个案件重新理一个,跟上大部队的进展。
表面上看,案件似乎停滞了,就连一些市民都在骂,说这都死了两个失踪一个了,凶手还没抓到,警察都是光吃饭不干活的吗。
其实不是,警方的调查方向没有错,光是各种针对嫌疑人身份和事发路段的车辆排查工作,刑警和基层民警加起来就已经出动过近六百人了。
凶手智商极高,具备超乎寻常的反侦查能力。受害者失踪现场和抛尸地点没有提取到任何属于嫌疑人的脚印、指纹、血液、精。液等生理痕迹。
这种异常“干净”的案发现场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从蛛丝马迹和茫茫人海中揪出犯罪嫌疑人。
容昭翻开现场图片,大大小小的尸块撞进他眼里,因为腐烂,尸块断口部分能看见钻进钻出的蛆虫。
一片被撕烂的大红色布料被半埋在泥土里,染着血沾着泥。
容昭放下手上的卷宗,转身跑到垃圾桶前,弯着腰干呕了几下,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仿佛有一大团东西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周烨拍了拍容昭的后背,弯腰看着他的脸,拧眉问道,“没事吧?”
容昭是新人没错,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绝不至于如此。
周烨这才发现,容昭的脸色白得可怕,嘴唇泛着青紫色,像是突然缺氧窒息。
警员肖潜看见,倒了杯水递给容昭:“没事的,容容,我刚进刑侦队的时候比你吐得厉害多了,他们都调侃我,说我怀孕了。”
“谢谢,”容昭接过水杯,“叫我容昭就行。”
肖潜还有个几个电话要打,边走边随口应着:“好的,容容。”
容昭转头看了一眼始作俑者,周烨开了个好头,从被他在众人面前第一次叫容容的时候,他的名字就不可能改过来了。
“看我干什么,”周烨无辜道,“又不是我让你怀孕的。”
容昭喝好水,本来见好的脸色听了周烨的话瞬间变黑了:“乱说什么。”
周烨只好改口:“那……好吧,是我干的。”
赶在某人暴起之前,周烨赶紧闪身跑了:“郑可,准备好了吗?”
“好了!”
“刺啦刺啦”的打印机声响起又停下,郑可拿起打出来的文件,拎上笔记本电脑,跟在周烨身后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一边递过去新出炉的资料,“周队,您先看看。”
周烨接过来,迈着长腿走出办公室,身后跟着一排刑警。
容昭作为一个后加入,又是个新人,理所当然地走在了最后面,别人都是并排走,或者互相交换信息,只有他一个人落了单。
这令他浑身舒爽。
周烨正在跟白旭东说话,转头看见容昭,形单影只的怪可怜,于是喊了声:“容容,过来。”
一行人自动给容昭让出一条道来,容昭在十几双眼睛的共同注视下往前走了走,停在周烨面前,轻轻咬了下后槽牙:“请叫我容昭。”
周烨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容容,容昭,不都一样吗。我倒觉得容容好听一些。”
其他人纷纷附和,容容容容地一连叫了好几声,吵得容昭耳朵疼。
见容昭又要拉下脸,周烨的声调软了下来:“行行行,容昭就容昭。”
一旁的光头小刑警郑可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叫昵称的场景,一开始大家喜欢叫他小和尚。
在外面出任务的时候,有好几次被大妈们围观询问,你们和尚怎么还能当警察,和尚也要交和五险一金吗,尚吃肉吗喝酒吗,能娶媳妇吗。
郑可被问得烦了,当即找到周烨,写了一封两千多字的申请书,让周烨帮他在大家面前正言,不要再叫他小和尚了,万一以后真娶不到媳妇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