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山干什么?”彤梓青从整段话中揪出了关键词,“那地方不全是墓地吗?”
“是啊,就是找人替她夜里带点东西去坟地上香。”
“啊?”本来脸上就没什么血色的彤梓青这下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也听着太瘆人了。”
林永盛大喇喇地笑道:“这有什么可瘆人的?都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唯物主义者,还怕鬼啊?”
“那哥你怎么不去啊?”彤梓青皱起眉头来问道,“你家就住西城,晚上又不堵车,去一趟来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我这。。。。。。这不是晚上还有工作得操心吗?要不能把这助人为乐雪中送炭的机会拱手相让?”林永盛赶紧找补,“青儿,你上次可拍着胸脯跟我吹,说如今跑腿儿的弟兄就是城市超人。还什么保质保量使命必达,除了刑法上明令禁止的他们全都能搞定,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是是是,是我说的,”彤梓青赶紧承认,“我没说不接,你也得容我问问啊。”
“好嘞,那我让春花儿加上你微信,具体时间地点还有要拿什么东西,你都问清楚喽。姑娘一个人在这边儿打拼,挺懂事儿一孩子。挨公司也算老员工了,轻易不张嘴求人,你上点儿心。”林永盛嘱咐道。
挂了林永盛的电话没一会儿,彤梓青就接到了刘春花的好友申请。他赶紧点了通过,对方随即发来一连串儿的感谢。
-盛哥跟我说你能找人今天晚上帮忙去一趟,真是太谢谢了!需要多少劳务费,我提前先转给你。
-姐,您先把要求再跟我仔细说说,我再去问问看谁今晚能过去。
彤梓青快速打字发了过去。
-我想请人替我今晚去趟西山公墓,祭拜一下B-02区的118号墓。务必带上一束白菊还有稻记的山楂锅盔和黄油枣泥。有可能的话,请尽量帮我找一个会吉他的,午夜十二点上香的时候弹首imagine。
彤梓青看着眼前这巨细靡遗,土洋结合的要求,顿感压力来袭。
-行,姐。我这就问问看,您等我信儿。
彤梓青第一个想到小庄,他把刘春花的要求截图发了过去,然后传消息问道:
-小庄,我这有个朋友的活儿,看着有点奇怪,你能接吗?
信息发出去没一会儿,彤梓青就收到了对方回复:
-这不奇怪,没让坟头蹦迪就算不错了,我们什么场面没见过?可我今天晚上都安排满了,再说我也不会弹吉他啊。等我问问别人的档期啊,马上回你。
没过多一会儿,小庄直接用微信打来了电话。
“怎么样?有人能去吗?”彤梓青忙问道。
“问了一圈儿,还真有点棘手,”小庄道,“倒是有个考了三年音乐学院没考上的兄弟,平时自称是许巍二号,可一听是大晚上的去坟地,立马怂了,说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妖魔鬼怪。要不。。。。。。我问问寒哥?”
“别,”彤梓青听见俞寒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你没跟他说呢吧?”
“没有,其实最近一直没见着他,好像挺忙的,可能谈恋爱了吧,哈哈。”小庄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那就行,”彤梓青长出一口气,“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也没办法,我跟人家说一声儿。”
“也只能这样儿了,对了,你头上的伤好点没有,”小庄关心道,“还疼不疼?”
“已经好多了,一点小伤而已,没那么娇气。”俩人又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然后彤梓青瞅着自己跟刘春花的聊天记录犯起了难。他觉得直接打几个字就把人家回绝了实在有点不合适,想了想便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彤梓青刚叫了声花儿姐,还没来得及往下说,里面儿就传来了对方隐隐的抽泣声。不可名状的悲伤顺着电子信号的调幅波缓缓溢出,不知为什么,这让彤梓青想起了采访视频里那个看不见面目的女孩子。
“是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刘春花的声线听上去和她本人一样单薄,似乎轻轻一碰就会一股脑地碎掉。她说,“我知道这要求挺麻烦的,弟弟,你别为难。”
“没有,姐,这活儿能接,”彤梓青咬了咬后槽牙,说道,“我就是想问问您,山楂锅盔和黄油枣泥儿各买多少,还有,吉他可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了,尤克里里行吗?”
夜里11点左右的时候,彤梓青抵达了西山公墓的石牌坊下。
他前脚儿付完钱下车关上门,司机后脚儿就噌一下就起步飞速逃离,热乎乎的尾气喷在彤梓青的脚面上,立竿见影地对比出了此地骇人的无尽寒意。
彤梓青背着尤克里里,手上拎的袋子里是在赶在稻记关门前买来的点心,以及白菊,香和一些杂物。他仰头望了望石牌坊上的字,又仔细看了一遍墓地分布的示意图,深吸了一口气,默念了三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便硬着头皮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