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尧和泊菡年纪尚轻,身边没有老人照拂,所以对阿嬷的话十分尊重,泊菡点点头,强忍住难过,暂时把悲伤放到一旁。
楚尧说:“我打算给冉胜造个墓,立个碑,让他魂有所依。”泊菡点头表示同意。
“我听人说你们守岛的有四五百人,跑出来的不到二十个人,其他的人都死了吗?”
楚尧惨淡地一笑:“对方兵力是我们的四五倍,我们的人降的降,抓的抓,真正牺牲的,一百多个吧。”
泊菡想起这一段时期楚尧音讯全无,如今还受了如此重的伤,又恨恨起来:“你不是会保全自己的吗?会投降留着性命来见我,怎么会差点死掉?!”
“我是孤身上岛,手上又没有队伍,人微言轻,所提的建议无人愿意听,只好奉命驻守双滩。谁都知道对方来攻,必定要抢滩上岸,所以一场恶战是免不了的。”楚尧耐心向泊菡解释。
“我因为你在台北,并不想投降。上岛一个多月,天天干的就是修造水泥堡垒,布置阵地,可其他人,心里想的,就复杂了。我也不是没留退路,一早也备好木船,设计了撤退的路线,海中自有接应我们的军舰。勘察地形的时候,居然被我发现了713团高团长私藏的一艘快艇,哈哈,就顺手牵羊另外找了个没人知道的海洞藏了起来。”楚尧说得平静,可每一个字,在泊菡听来都是惊心动魄,令人震诧不已。
“你也知道我起得早,我就天天利用跑步的时间,反复在阵地和海洞之间的礁岩间攀爬奔跑,计算自己所需要的时间,雨天也练,大风天也练,心里终于有数。盘算着敌人要来,一定是上半夜乘着涨潮过来,我要走,也得天亮前退潮才能走,所以,我的双滩阵地,一定要守得住十小时以上才行。可我手上的人不多,所以只能智守,不能硬来。”
“我修了几个明堡,但更多的是暗堡。这些暗堡都是我们乘黑夜偷偷修的,要保证不能被发现。还要设计火力的封锁路线,在一个堡垒失效后,另一个堡垒可以接替它的火力。”
忙了一个多月,终于成功,谁知就派上大用,对方如潮的进攻,全被我堵住了,我手下的三十几人,起码挡住了十倍二十倍的力量。”楚尧的脸上平静,没有半分骄傲。
“到了天将黎明,我见对面笔架岛上打来几发炮弹,知道是他们试射弹程,马上必然要用炮火猛击,只好安排快速撤离。我的伤也是那时候,被弹片打中的。还好记熟了路线,负了伤虽然不如平时迅速,也顺利抵达海洞,我和小冉七人上了小艇,其他几人上了木船,乘着黎明潮水,就向海中接应的军舰奔去。不过,敌人也发现我们的船只,对我们居高临下进行扫射,木船走的慢,上面的人无一幸存,小冉坐在后面,也不幸中枪。我到了军舰上,才感到伤口巨疼,人又疲劳,昏死过去。下面如何救治,如何乘飞机到医院,都在迷迷糊糊之中。”楚尧突然眉毛一抬,望向泊菡,平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表情变幻莫测:“我想问你,我手指上的这五颗牙印,是谁咬的?!”
泊菡接住他的手,看见自己当初咬的啮痕已经结了疤,像红线一样圈成半圆。心里又嗔又怨,便假意丢开,也不说话。
楚尧却一脸惊喜,揽住泊菡的腰肢正待一吻,就听到门口啄啄两声,乔上校和一位副官模样的军人,正站在门前。
“小楚,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又能打又能跑的福将!”乔上校笑道。
楚尧赶紧丢下泊菡,站起来行了个军礼:“乔上校,感谢您对我们一家的照拂!”
乔上校还是那么一团和气:“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他握住楚尧,关心地问道:“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楚尧笑笑答道:“刚刚才能下地,估计得要一年半载。”
乔上校和副官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连忙解释:“我们可不是来逼你上前线的!”
“孙将军近日被任命为台湾防务司令,现就在金门岛,他想向你询问平潭之役的情况,要你立刻就去。”
“好。”楚尧点点头,换上正装,向泊菡告别后就匆匆离开。
结果楚尧一去七天,音讯全无,让泊菡整日担心受怕。憶儿倒是一天天长大,似乎每一觉睡醒都有变化,眉毛也由淡渐生渐黑,怎么看着以后都是楚尧那一双漂亮的剑眉。
泊菡看自己身体已经复原,找医生要求出院,可医生并没同意,倒是听到消息,楚尧就要回来了。
午夜梦中,泊菡竟然梦见自己被楚尧吻住,她也好似忘了对楚尧的恨意,忘情地和他拥吻起来……那楚尧一边吻他一边坏笑,捡起她的手指,狠狠地咬了一口,是真咬……
“痛!”泊菡在梦里惊呼起来,眼睛睁开,发现楚尧眉眼俱笑,正吻着她的手。泊菡大窘,脸上涌起潮红,分不清刚刚梦里的那一记甜吻,是真的发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