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儿女睡在摇篮里,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被子,一模一样的帽子与衣服憨憨睡得香甜。“丫头,丫头,我的乖徒弟昵?”来人立即压低了声音,正是莫前辈。这几年他一直云游四方,折兰勾玉找人想告诉他向晚还魂的喜讯都找不到他的影子,哪里偏僻他往哪里走,完全忘了今夕何夕,还是他有事去一个稍不偏僻的小镇,听说了向晚还魂、折兰公子大婚的消息。他就火急火燎地赶来,到得玉陵,消息已是折兰公子喜得龙凤了。蔺羡笑着,一手指了指一双儿女,忍不住捉弄道:“保持这个距离,你自己挑一下,挑了就不许反悔,是男徒弟,还是女徒弟,全看天意了。”莫前辈吹胡子瞪眼,又见折兰勾玉早就守在了向晚身边,一副监督他不许耍赖的样子,心里直骂人:骂也没办法,他左看右看,刚出生没多少天的婴儿,被子盖至下。又戴着擂子,只露出一张脸,小脸蛋又一模一样,眼睛闭着,更让人分不清,他心急又心痒:“看来前辈是两个都不中意了。”偏生向晚在一旁还催他。莫前辈心一急,闭眼胡乱一指。向晚笑着将他指中的孩子拗口起身,莫前辈一步跳到跟前,慌手慌脚地打开孩子屁股上裹着的层层尿布,定睛。险些晕了过去。“小女以后就麻烦前辈了。”折兰勾玉在一旁笑得很惬意。向挽笑着将孩子放回摇篮。动来动去的,小丫头也没醒,就躺回摇篮的时候皱了皱眉头撇了撇嘴,又憨憨地笑了。莫前辈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死结。唉,怕什么,来什么,难道真是天意春去春来,转眼就是一年。折兰颜玖与折兰杏周岁那天,折兰府里热热闹闹地举行了个抓周仪式。折兰老爷兰夫人也特意从金陵赶了过来。莫前辈已经在折兰府住下。近一年过去,他还是看到折兰杏就叹气,看到折兰颜丙眼放光,从而埋怨自己当初手怎么没偏一偏,又涎着脸去求向晚换人,结果都被向晚三言两语打发了。一大群人围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琴棋书画、笔墨纸砚、算盘账簿、小刀小剑、珠替服饰等应有尽有。向晚抱着折兰颜玖,折兰勾玉抱着折兰杏,将这一双子女之桌子上。“颜玖、杏儿乖,喜欢什么就拿什么。”折兰夫人边说边将笔墨纸砚往孙儿之边推了推,又将珠簪往孙女那边推了推,摆明了意欲作弊。折兰颜玖小小的身子站得又挺又直,看着向晚,眼睛一眨不眨。折兰杏早就爬在了桌子上,胖乎乎的小手拿一个扔一个,大有把桌上的东西通通拿一遍扔一通之势。“桌子上的东西,颜玖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向晚看颜玖光顾着看她,一动不动,只得重复了一遍。折兰颜玖这才低头,开始打量桌子上的物什。他未足周岁就能走路,大人的话听得很明白,开口也早,就是有点儿像小时候的向晚,不太爱说话。折兰颜玖将桌上的物什一一打量了个遍,站着身不取一件,抬头又看向晚。“颜玖拿一样最喜欢的。”向晚又重复一遍。彼时折兰杏手中已拿了三四样东西。向晚走近一步又跟女儿说明,“杏儿,只能拿一件,拿最喜欢的一件。”折兰杏闻声抬头,冲着向晚使劲摇了摇手中的东西,又低头松开手,去拿另一件了。向晚笑着叹一口气,看向身旁的折兰勾玉。“娘……”站了好半天的折兰颜玖终于开口。“颜玖挑中了吗?”向晚看着他,走到他跟前,看他两手空空,耐心地重复,“一定要挑一件最喜欢的抓在手里。”折兰颜玖点了点头。“那颜玖挑中了什么?拿不动吗?告诉娘也行。”折兰颜玖往前两步,堪堪站在桌子边,伸手抓住向晚的衣袖,认认真真回答:“最喜欢娘,颜玖挑娘。”向晚一怔,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折兰勾玉都轻笑出声,从背后拥住她,道一声:“小晚……”折兰颜玖见大人们都在笑,又见娘亲不说话,心里一急,伸出短短的小手使劲去抱向晚,声音也微微急了:“爹,爹,颜玖最喜欢娘,颜玖挑的就是娘……”挑花眼的折兰杏终于抬头,看见哥哥急着去抱娘,也歪歪斜斜地爬起身,还没站直又一屁股坐下,只得伸手拉住哥哥的裤腿,大哭:“我要哥哥,我要哥哥…”好好的抓周,结果变成了抓人。任折兰老爷、折兰夫人、折兰勾玉,还有向晚怎么说,折兰颜玖就是铁了心挑娘,对桌子上的东西也不看,折兰杏抓着哥哥的裤腿不松手,让她松手她就哭,一抓住哥哥的裤腿就不哭。才冠天下的折兰公子对此也是无策,只得吩咐人将东西撤下,抓周之事不再提及。晚上哄了折兰颜玖与折兰杏睡觉,向晚才松了口气。折兰勾玉抱她回房,将她安放于床上,问一句:“累吗?”向晚摇头,笑。折兰勾玉等的就是这一个摇头,不由得欺身凑近,就是一个情深意长的热吻。待好不容易放开她,床上帐帘垂下,他已不知何时抱着她进了被窝,身上衣裙早没了影儿,她喘息看着他,半月明眸格外诱人,“师父……”他的唇又吻上她的,只在辗转停留间断断续续说一句:“只有……我能……挑你……”她也听不甚明,意乱情迷之下更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深意,只能由着他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秋末冬初,满室只余春色无边。(全文完)番外:当时只道是寻常向晚本想无视,可是三年,两个人每都会在墙角下罗嗦下午。哪里不能谈论道,哪里不能把酒品茗,哪里不能抚琴对弈?修仙殿的花园么大,他们怎么就认准下面的片墙?好吧,就算们要谈论道、把酒品茗、抚琴对弈,能不能每次的话题别牵扯到?是不是仙胎,爱在枝头呆多久,那都是的事、的自由。“时间过得真快啊,玉央公子,晃眼好像三年就么过去吧。”是那个老的在话。向晚不耻,分明他每都在墙下数遍日子,今还非得在三年之前加上个“好像”,好像他糊涂着过日子,没细细留心赌约的时间一样。那个年轻的叫玉央的又在摇那把破获扇子,好半晌才道:“珈瑛大师……”尾音拖得长长的,等到珈瑛大师几乎等得不耐又欲开口,才悠悠然完下半句,“大师修为高深,福寿无边,其实不用这么掐着手指头过日子。”他笑得无比优雅,话初听也没什么,可是言外之意却是……向晚囧。不意外的看到那珈瑛大师跳脚:“上回不是朵杏花是生的杏仙胎么?三年之期已过,它还仵在枝头没动静呢!”向晚觉得很郁闷很受伤。样把自己晾在枝头三年,都是为谁啊为谁,还不是尊他个老嘛!当初玉央用那把破扇子指着生就是个杏仙胚子,是谁死活不肯信?眼力不如人就算,还要傻傻的跟人打赌,三年为期,权看能不能落地成仙。早知他会样,早就滚到地下好好修仙。“大师原来是事啊……”玉央然的头,折扇朝,“午时刚过,日头还淡淡挂着,大师心太急。”的确,还有小半时间,赌约的胜负便可揭晓。直到此刻为止,还是向着珈瑛大师的。两个人又聊会,就坐下下棋。只有这时候,向晚才有片刻清静。日光晃晃,却有些闷,在枝头挂三年的向晚开始百无聊赖的打瞌睡。向晚也不知瞌睡多久,猛然惊醒时就是满满的湿意。哎,又下雨了。向晚朝棋桌方向望去,只见玉央站在棋桌前,手撑着油纸伞,白衣如雪,黑发如墨,也正看着她,淡淡然笑着。向晚有些迷惑,这一幕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