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东溪伸长手臂抽出一圈纸卷,摊开来看。
满满的都是字。字迹不怎么漂亮,主
要是落笔力度控制得不匀称,有重有轻,这是用不惯毛笔的结果。除此外,整幅长卷倒是干干净净,一行十四个字,排得整整齐齐。
冯陈自己还背了个长长的褡裢,他往桌子边一坐,从那布兜兜里不停地掏出各种东西来:墨盒、笔盒、还有又一卷的白纸。
夏东溪伸手到他眼皮子底下挥了挥,他足足停了有三秒钟才动了动眼珠子,迟钝地问道:“干嘛?”
“这话该我问你。话说,你到底多久没合眼了?”
冯陈自动忽略了后一个问题:“我还有好些没抄下来呢……你们等等我,今天结束前,我应该能抄完的。”
“抄?抄什么?你那张开卷卡里的东西啊?”夏东溪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你抄完了有什么用啊?你抄得完我们看得完吗?哎——我昨天说想一句诗出来,你想得怎么样了?”
“想一句诗?诗都在这里面了……”冯陈呆呆地看了夏东溪一会儿,忽然激动,“开卷啊!答案肯定是在里面的啊!只有我知道……不能就我一个人知道啊,我是一定要告诉你们的!”他嗓子都是那种通宵过后的嘶哑,重复着念叨:“我一定要让你们也知道的。”又重重地一点头:“对!要分享!”
夏东溪:“……”
他拦也拦不住,只能看着冯陈一会儿眼睛发直,一会儿低头写字的,占掉了大半张桌子在那边继续完成他的分享大业。
何琪在边上一脸担心:“他没事吧?”
“通宵倒是问题不大,就怕看到了些什么不该看的,受刺激了。”夏东溪叹气,“由他去吧,经过这一次,下次就会好很多了。”
何琪看着软塌上那一堆的纸卷,发愁:“东神,我们真要一首首看过去啊?”
“看得完,选得出对的那首吗?唉……”夏东溪又叹气,“昨天我让你们挑一首诗出来,你们都挑得怎么样啊?”
何琪扭扭捏捏道:“我语文都还给老师了,记得的……不多。”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取出一张纸,铺平了:“我只想起二十来句……”
“哦。二十来句……”夏东溪面无表情地转向高育良,“您呢?您挑了没?”
高育良也像何琪一样,从身上掏出纸来,不过他有两
大张,往桌子上一摆,小楷端端正正,写了个密密麻麻,一眼过去,单上面的这一张,怕是就超过了一百句。高育良还在谦虚:“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就这点儿了。”
“哦……”夏东溪缓缓点头,他依旧面无表情,“我昨天说,都回去挑一首出来,知道为什么么?”
“你说挑一首了么?”高育良推了推眼镜,“不记得了……”
夏东溪:“……”
何琪偷偷打量他:“那个……是为什么啊?”
“你们都还记得我们这一关的题目吗?”
冯陈噌地一下在边上抬起头来:“括号,括号……”
“停停停!”夏东溪打断他,“不是这个,后面的。”
“后面还有吗?”冯陈的眼睛又变直了,他发了半天呆,理直气壮地回答,“不记得了!”
夏东溪:“……”
何琪弱弱的接嘴:“那个,是不是这个啊——”她想了想:“大概是这样的:请在括号内填入五个词,在答卷上完成这句话。按照你填入的词语,选取你觉得合适的物品,去到你觉得正确的地方,做出你认为应该的动作。”
“对,就是这个!”队员里终于出了一个靠谱的,夏东溪甚是欣慰,“五个词,物品、地方、动作。你猜……这里面提到的物品会是什么?”
何琪茫然地摇了摇头:“是什么?”
“关卡里出现的一切都不是偶然。我们现在,只有一个明确的线索——有一样东西,它最有指向性。”
“……彩头?是彩头!所以昨天东神你说要把彩头赢下来,是因为这个!”何琪情绪高昂。她举一反三:“东神你让我们找一句诗,是要我们想,怎么拿这首诗上台,去赢那个彩头!”
“我以为你们昨天就该想到了。”夏东溪看一桌子外带一软塌的纸张纸卷,叹气,“来来来,乘现在还有时间,挑一首你们觉得好演的出来。”
“哎呀呀,东神你不说我们怎么会知道呢?”伴随着帐帘掀起,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来。范鹏手提着饭篮子走进来,桌子上铺满了纸,他没地方放,就随手搁到了一边的小几上,嘴巴里继续叨叨:“再说了,谁会想到要去赢彩头啊?怎么赢?这是和古人比古诗……
赢得了吗?”
夏东溪挑了眉看他,他正心气不顺呢,这一兜头冷水泼下来,泼得他火气都上来了,冷冷道:“你呢?我还没说你呢!让你想的诗想好了没?”
范鹏腆着脸:“我昨儿个就说了,我只记得一句,那个——将军百战死。嘿,嘿!淘汰,把我淘汰出局。”他一屁股坐下来,堆了一脸的笑:“其实吧,如果东神你是想集思广益,那我觉得根本就没那个必要么——您老肯定也想好了一句,就用你那句不就得了?”
一边的何琪和高育良原本都已经低头去思考可用的诗句了,被范鹏一句话说得又抬了起来,两个人两双目光,一起定定地落在夏东溪的身上:“不错,东神,就用你那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