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东溪翻身坐起,抓起一边的酒坛子递给范鹏:“再喝点儿?”
范鹏又直着眼睛想了会儿,忽然拿手指夏东溪:“哈……哈哈!东神你闷骚!你开心也不笑,偷偷藏在心里面,还……还要偷酒喝!”
夏东溪默不作声,拿起手边的白玉杯,和他碰了一下,一口干了。
范鹏“咕嘟咕嘟”两口下去,“嗝”喷出一口浓浓的酒气,身子一歪,躺倒在地下。
夏东溪托住他手里的酒坛,在打翻前,手腕发力,截了回来,默默地往手里的杯子里又倒了满满一杯。
夏东溪冲高育良举了举酒杯,这老头子一直在一边欲言又止得他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冲他解释:“没什么事,不过是有些感概。”又安慰:“这一关已经过了,不会有别的问题。就是这结果,怕是要等上一阵子。您老——要不要先歇会儿?”
高育良迟疑着,最终点了点头。
他去一边寻了些毯子来,盖在何琪、范鹏和冯陈的身上,自己裹上一块蜷在一边,开始的时候他还维持坐姿,坐着坐着,也慢慢地歪了下去。
兵士们的欢宴也已经到了尾声。
军营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
夏东溪给白玉杯里又满上,自己提起酒坛子。喝了几口,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碗。执碗的手柔若无骨,皮肤白得耀眼。夏东溪往那碗里倒了半碗酒,叶田田接过去继续坐在一边抿,抿完了就继续伸手要。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着喝完了一坛。
不知过了多久,叶田田昏昏沉沉靠到夏
东溪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夏东溪的眼神也有些迷离,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清了,只觉得远远的,似乎有谁敲响了战鼓。
躺倒在地上的人开始起身。披甲、执矛、上马、列阵,倏忽间,那些曾经笑闹的年轻脸庞,蒙上了一层肃杀。
令将军换上了他的黑甲,少年意气在那身戎装后沉沉落下。他缓缓走到夏东溪的跟前,解下腰间的刀鞘,拾起夏东溪刚刚用过的匕首,“锃”一声,插了进去。雪亮的刀锋一点点消失在黝黑的皮质刀鞘里。
“送你。”令将军微微笑道,“总有一处山河安好,容得下这把刀。”
把匕首摆在夏东溪的身侧,他站直身体,拉起蒙面的黑巾,翻身上马,执鞭扬蹄:“走!”
风沙起,马蹄声声。
朦朦胧胧里,一队人马渐渐远去。
“咚——”又有战鼓声,在苍辽里悠悠传来。
“他……他走了?”范鹏迷迷糊糊醒过来,茫然地看远处,“我怎么好像觉得,他们所有人的影子,我……我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