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悦公主看了一眼身后的婢子,那小丫头可不就是刚才死拽着周颜不撒手的小姑娘!
“塔桑奉了我的命令去请将军,如果有冒犯将军的地方,还请将军不要放在心上!”这个雅悦公主倒是娉婷有礼,温柔善良:“只是我自从上次一别将军回到西蛮,实在是有太多话想要对将军说,可惜西蛮与大周路远迢迢,我一个弱女子没有什么本事来找你。唯有跟随哥哥来到这里,见一见将军,说一声感谢!”
雅悦公主说的动情真心,这要突闻这番话的周颜不觉拧了下眉心,她就是觉得这位雅悦公主眼熟,听她这番话更加确定两人以前似乎还真有交集,但无论她怎么想就是想不明白究竟在何处见过她?
周颜面带歉意,道:“不敢欺瞒公主,我有些记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公主,只是瞧着公主的相貌和身段十分熟稔,还望公主提醒见谅!”
雅悦公主见到如此温文有礼的挂心之人,只要能与他说上一句话都已经是天大的恩泽,哪里还敢有什么怨言,听周颜这么说,她立刻回话道:“去年阳春三月,漠北禹城内,将军对雅悦有救命之恩!”说完,雅悦公主就用一双极期盼的眼神看着对面的潇洒俊儿郎,目若点漆、萤萤生动。
周颜回忆着皱眉,去年三月她的确行军到禹城附近。
记得那时西蛮和大周的战争正是最惨烈的时候,赤羽皇子手底下的数十万铁骑凶残暴虐,战场上与她亲手训练出来的亲卫兵竟然难得打成了平手。一时间双方僵持,力求能寻找突破将对方揍得下地狱。她号令四十万西北军屯兵在禹城附近,又带着数万将士进了禹城。
边关战火,将禹城这座昔日繁华热闹的城池糟蹋的满目疮痍,城内百姓几乎都逃得差不多,留下来的不过是些逃不动的老弱妇孺和伤残人士。她念及百姓困苦,就拿出军粮赡养这些难民,然随后还派了数十名军医照顾伤患。
就在她驻扎在禹城几日之后,突然有一天季海这混孩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送到她床上,用也不知从哪儿被熏得黑黢黢的脸上挂着傻嘿嘿的笑,对着她直乐着说:“老大,您有口福了!弟兄们巡城的时候无意之间在一家农舍里找到了一个西蛮的小美人,弟兄们一合计就送来给您解解馋!”
当时她正被赤羽皇子闹得心慌,眼下又听这帮兔崽子直想玩女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一脚上去就揣在季海的小腿肚子上,看着他疼的抱着腿嗷嗷直叫,叫骂:“混账东西,国难当前你他妈不给老子好好杀敌只想着往被窝里钻?下去领三十军棍!”
季海见自己这马匹拍到了马腿上,哎呦哎呦的揉着小腿退出帐营,一脸的委屈样儿。
被季海这么一闹她也没了多大的兴致研究军情,收起地图就转身进了后帐!
谁知在她进去之后,就看见一个一身西蛮打扮的少女被双手双脚绑着躺在她的床上,漂亮的大眼睛里溢着泪,看见她进来的那刻哭的更是厉害。只奈何嘴巴被布子塞着,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呜声。
周颜看着那显然是受了惊吓的小美人,想到季海那讨打的嘴脸,气的直头疼。硬着头皮走上前坐在床边,二话不说就将一身颤抖的小美人打进怀里,然后在小美人拼力挣扎之下固定着她的动作,三下两下的解开了绳索。
“不好意思,是我手下的兵不懂事惊扰了姑娘,等会儿我就派人送你走!”说着,周颜就在小美人诧异的眸光下走到脸盆前,搓湿了帕子递到她面前:“擦擦脸吧!”
那小美人本以为自己会清白不保甚至会更惨,没想到这位大将军却是极为刚正,不光为她松绑道歉,还这样关心她!
这要她一时间更是泪流满面,哽咽着不敢说话。
周颜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看她这样也有些心慌,忙道:“姑娘你别哭呀,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虽说你是西蛮人,但我西北军是不会欺负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现在两国交战其实最痛苦的就是你们这些百姓,等你擦了脸再喝口茶,我就派人送你出城,你顺着道儿一直朝北走,半天时间就能回到西蛮的地界。兵荒马乱以后不要再随便乱跑了,好好呆在家里,呆在自己的国家谋求一片存活之地吧!”
那是雅悦公主第一次遇到像周颜这样的“男人”,他言谈举止懂礼谦和,虽然眸光淡淡的却不难看出他心底的温柔之意。她明明是西蛮人,可他却可怜她,不光替她保下了清白,甚至还送她安全离开。这份大恩大德,让她至今难忘。多少次梦回之处她回到禹城,看着破败的城楼她似乎看见了那个站在楼塔上指挥若定、安定乾坤的大周英雄。
他一眉一眼都是极为俊朗英气的,骑在骢骏上的桀骜身姿,更是带着惊心动魄的吸引力。她沦陷了,在思念中,在日思夜想中,深深地沦陷了。
她是西蛮人,是西蛮的最尊贵的公主。和亲这种事明明就不必摊在她的身上,可是她愿意来到大周,因为这里有他,有她的英雄,有那个曾经温柔对过她的他!就算她无法成为他的妻,她也要呆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守望着他。
想到过去种种,雅悦公主又垂下泪来。泪眼潋滟,说不出的娇艳。也正是看见这片泪,沉浸在回忆中的周颜猛然想起,诧异的看着站在对面连哭都让人心醉的女子,诧异道:“哦……你是那个西蛮的姑娘?”
雅悦公主看他终于想起,肯定的点着头:“难得将军还记得雅悦,真是无憾了!”
周颜嘴角一抽,无奈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当初自己的一个无意之举救得竟然是西蛮的皇庭公主!
雅悦公主捏着锦帕擦拭着脸上的泪珠,吸着鼻子道:“当年雅悦轻狂,偷跑出西蛮皇庭来到大周境内游玩,没想到战火连绵到禹城,雅悦被困在城中。本以为再无存活的可能,没想到得将军相救,雅悦才活了下来!”
说着,雅悦公主突然走上前,在离周颜一步只远的距离停下,然后伸出手,轻拽着周颜的袖口,缱绻依恋,溢于言表:“将军救命之恩雅悦难以回报,只有来到大周、来到将军身边时时守望,才能心安情定!”说完,这雅悦公主就娇羞无限的垂下眸子,振翅的睫毛轻轻地闪抖,说不出的孱弱和盈美。可这一幕,却让周颜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