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坐稳黑帮首领的位置近10年,并将其黑暗产业拓展到整个大巴黎地区,鲍维尔从来都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汉,相反他头脑精明,识人很准。起初,鲍维尔就认定被人唾弃的叛逆教士,夏尔。德马雷会是一个前途远大的疯子,便紧紧抱着后者大腿,尽心尽力为其效劳。当宣誓教士晋升秘密警察局长时,鲍维尔也掌控巴黎市区近半数的黑暗地带。
尤其是赌场和妓院,这是两个最赚钱的罪恶行当。
尽管早在1801年,行政法官拉局埃曾要求“将卖-淫行为减少到最小,尤其是要杜绝教唆卖-淫的罪恶勾当。”
但那些受警务部长操纵的巴黎警察局长们,却如此冠冕堂皇的回复道: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任何试图想要减少卖-淫-嫖-娼的举动都是徒劳无益的,反而会适得其反……至少教唆卖-淫行为,至少在巴黎根本不存在。那些背井离乡的乡下姑娘、失业的纺织女工和丢了饭碗的女佣,她们自告奋勇的构成了卖-淫的主力军……我们应该信奉这样一则格言,有时要用忍受一种痛苦来避免更大的痛苦。”
每年,警察局、黑帮、以及老鸨们,能从每位妓-女身上抽取不低于5千法郎的利润。巴黎市区的已登记妓-女人数为两千,实际上这个数字应该翻两番。
然而,巴黎警察局更为丰厚的灰色收入来源,却是在赌场。仅在1809年,获得合法经营执照的巴黎10家赌场,就为权力官员们贡献了近500万法郎的收益,当然这些都有据可查的数字。至于赌场老板的私下贿-赂与政治献金,谁也无法统计。
十年来,鲍维尔与警察局的合作相当默契,大家都获利丰厚,警察高层极少插手黑帮内部经营,而鲍维尔等人也必须为对方提出的某些特殊需要时,给予足够的支持。
1810年2月初,当德马雷命令黑帮头目们,主动加入到“围攻”德赛公爵的行动中时,鲍维尔一如既往的首先响应。他组织了上百名得力干将,并买通了多位报社记者,轮番守候在公爵府邸,甚至准备好5个会在与公爵卫队的冲突中,随时“被牺牲掉”的无业流民。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鲍维尔想象的那样。那个看似血气方刚,脾气暴躁的年轻公爵居然能沉住气,效仿胆小的乌龟一般,连续两周都老老实实的蜷缩在公爵府邸,令黑帮头目的种种图谋付之东流。
前天下午,鲍维尔安插在巴黎宪兵队里的内线提供消息,称近期会有全副武装的宪兵进驻赫鲁纳公爵府,协助公馆内外守卫。与此同时,萨瓦里将军的副官也派人告知鲍维尔,必须停止对德赛公爵府邸的骚扰,所有暴徒主动到巴黎宪兵部接受调查。
对于来自宪兵队的警告与威胁,鲍维尔根本不放在心上。数年来的辛苦努力,这位黑帮首领已利用手中掌控的银弹(法郎)与肉弹(妓-女)收买了不少宪兵部的军官。毫不夸张的说,宪兵队在巴黎的一举一动,鲍维尔都能及时的了如指掌。
给鲍维尔带来大-麻烦的,却是自己的合作人,疯子夏尔。德马雷。这位秘密警察局长显然不满意鲍维尔等人的表现,他将各个黑帮头目召集到秘密警察局内,要求他们必须不顾一切的引发“巴黎市民”与德赛公爵的矛盾冲突,最好能杀死几个公爵身边的近侍。
但这一次,鲍维尔等人对于德马雷局长发布的最新命令,开始抱怨出微词。指示手下耍点小恐吓,砸点公爵府的窗户玻璃都无所谓。大不了日后,作为赔罪,将闹腾最凶的两、三个家伙丢到塞纳河里沉尸,再给赫鲁纳公爵府邸送上几万法郎,也就算了。
马照跑、舞照跳!
不过,暗杀现役将军兼高级贵族的随身侍从,可就是罪上加罪了。黑帮分子可以在边缘世界里称王称霸,肆意欺压无权无势的流民、平民,甚至破产贵族,但绝对不能直接抗拒上流社会,尤其是被视为国家机器的帝**方。
所以,鲍维尔开始头疼。期初,他仍想阴奉阳违的执行这项任务,但在德马雷局长斥责与威胁下,不得不让助手马吕斯处理此事。
在给打手们交代完该死的任务后,鲍维尔没有直接回家,他必须赶赴杜篷街的赌场,在会计室里,等着犹太人弗朗克盘点完各档口的上月收益。今天是12日,明天又要给巴黎权贵们送钱。
无数亮闪闪的金银铜币,加上大量来历不明的珠宝钻石,项链怀表等,如同一座座小山堆放在会计室的桌面上,地上还有一个敞开的橡木箱,里面存放着赌徒们输掉的房产地契。
每当看到犹太人尽心尽力,逐一清点属于自己的“战利品”时,鲍维尔就会感觉心情愉快,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但等到主管会计送上各类账务后,鲍维尔脸色变得阴沉可怕,因为账面上的大部分资金,将要通过自己的签字,进而飞到巴黎权贵们荷包里。
当几件不愉快的事情交织在一起,足以令“铁头”变成“焦头”,雷霆暴怒之下,也就活该那两个不知趣的赌场侍女倒霉。
因为今晚做月度盘点,这座全巴黎最大规模、收入最丰厚的赌场已在晚上11点之前宣布打烊。此时,除了赌场老板,负责内部安保的大批打手外,也只有主管会计能够自由出入。
在给鲍维尔递交月度收益报告后,犹太人弗朗克将如同往常一样,他会用肥皂清洗沾满铜臭与血腥味道的双手,穿戴好黑色燕尾服,手持文明棍,像绅士一般从赌场侧门离开。
杜篷赌场的侧门是一条仅容两人并肩而来的背街小巷,由一条碎石铺砌而成。相隔数米,两边墙壁都会安放一个沾满桐油的火把。
深夜11点55分,满脸微笑的弗朗克夹着老式公文包,在与熟悉的赌场壮汉打完招呼后,走出严密看管的铁门,进入碎石小巷。在通道尽头,停放着一辆专程接送犹太会计的马车。
碎石小巷与杜篷街的交汇处,弗朗克在四轮马车之前忽然停下脚步。借助火把上不停跳动火焰,他掏出镀金怀表摆弄起来,不知在确定时间,还是欣赏价值不菲玩物,丝毫不用担心会有人来行窃。这属于鲍维尔的核心地盘,在通常状态下,方圆1公里范围内的治安状况比起巴黎绝大部分地区都要好得多。
两分钟过去后,十几个黑影从马车四周延伸过来,面对近在咫尺的危险,犹太人却视而不见,他慢悠悠的装好怀表,拎着公文包,转身向赌场侧面走去。
通向碎石小巷的铁门发出“砰砰”敲打声,透过狭窄的监视窗,一名打手看到是会计主管手执文明棍在敲打赌场铁门。
“什么事情,弗朗克先生?”打手警惕的问道,双眼竭力向铁窗外扫射,但除了犹太人,没能看到其他异常。
“哦,原来是你啊,独狼先生。”弗朗克从话声中听出是熟人,他从皮包中拿出一份文件,试图通过监视窗,递给那个绰号独狼的打手,并解释道:“这是鲍维尔大人需要的书函,我刚才忘记交给他,麻烦你代劳一下。”
“该死的,犹太人!你想害死我啊,自己去交给鲍维尔大人。”独狼骂骂咧咧的拉上监视窗,继而又打出手势,示意守门人可以开启铁门。那是双手从未干净过的独狼,可不敢接过这份文件,好被“铁头”先生再次毒打一次,由独狼变死狼。
哐当一声,铁栓落下,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迎接懒散看门人的,并非犹太人那副常态微笑,而是一个全身被漆黑笼罩,仅露出口鼻的怪物。怪物似乎在狞笑,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令看门人不寒而栗。
未等醒悟过来的看门人大声示警,火把映照的空气里,闪动一道白色刀光,刺痛了赌场看门人的双眼。就在这一刹那间,鲜艳血液已从颈脖处四下喷洒而出,飞出绚烂夺目的血舞。在看门人跌倒之际,刺杀者上前一步,捂住对方的口鼻,用力一摆,彻底将其送入地狱。
察觉有点不对劲的独狼跳下窗台,决定向铁门一侧走去,想看看究竟。刚一露面,刺杀者手中的军刺闪电般飞出,势同利箭,直插到独狼的咽喉里。锋利军刺所蕴含的强大劲道,居然将赌场打手直接钉死在墙壁上。
不甘心如此送命的独狼拼命拉扯脖子中的凶器,但大量流失的鲜血只会令他本人愈发痛苦。数秒钟后,独狼带着恐惧与不信的表情,跟随者看门人一道堕入地狱深渊。
当彭杜瓦斯上尉揭开头罩时,十多名突击队员们在其身旁鱼贯而入,顺利接管了赌场铁门的防御。几名装扮成赌场打手摸样的队员,正将两具尸体拖到隐蔽处。
彭杜瓦斯抬手制止犹太人跟随突击队进入赌场,对着他低声说:“好了,弗朗克先生,你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你应该乘坐马车去秘密联络处,与自己家人们汇合,尽早离开巴黎。”
犹太会计倔强的摇摇头,申辩道:“按照协议,我必须亲眼看到铁头死在我的脚下。如果您允许我亲自报仇的话,我和我的家人愿意放弃协议说约定的一切报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