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番说辞,唐子翎终似是动了心,开口道:&ldo;是何物?&rdo;
&ldo;土元之精。&rdo;李云茅笑了笑,&ldo;坤德滋养万物,有生生不息之造化。虽说不能祛除百病,起死回生,但以其养身培气,只要不是立死之症,某想其效用不会比两枚妖丹差吧。至少拖延一时,容你再慢慢去寻找治病良方,岂不是比隔上几日就要猎取一回妖丹便利许多?&ldo;
唐子翎听了,沉默不语,应是在心中衡量。片刻后,轻哼一声:&ldo;此话不差,但土元之精某需亲见其用。&rdo;
李云茅仍是笑眯眯的:&ldo;好说好说,容贫道几日,定将土元之精带给你看。&rdo;
他话一出口,场面登时一僵。唐子翎冷笑一声,身上原已收敛的杀气外放,手肘一翻,寒光闪闪的银钩点向月娘:&ldo;原来李道长手中并无此物,那说之何宜!让开,否则便一同做某手下之魂吧!&rdo;
转眼间又是杀机大动,剑拔弩张。月娘吃这一吓,不由得一个哆嗦,轻轻向后挪了挪步子。这时谢碧潭倒也顾不得自个也是个最多只会舞舞药锄的身板,连忙跨一步挡在月娘身前。只是他虽也是如临大敌的紧张,心中却到底信任李云茅。既是说出这一法子,想来不会单单为了哄唐子翎一刻钟罢了。便咬了咬牙,大声道:&ldo;唐公子,话未说尽,为何又起杀机!虽说现在土元不在问岐堂,却非是不可得之物,不过数日之内,取来予你罢了,你又何必急在眼下大动干戈!&rdo;
唐子翎冷笑哼声:&ldo;唐门办事,从无赊欠一说。某今夜来取危氏妖丹,你等既要保她,便该在今夜拿出土元说话,才是公道买卖。&rdo;
&ldo;唐公子这话倒也不差。&rdo;李云茅在旁不紧不慢开腔,&ldo;只是却算错了一处。&rdo;
&ldo;嗯?&rdo;
&ldo;你虽是今夜来取妖丹,但寒舍有某在,房内更有贫道师兄护持,岂能容你轻易得手。既得手不能,便不该从今夜算起。蜀中唐门既行杀道,亦行商道,想来贫道这样说,算得不错吧?&rdo;
唐子翎顿时略做沉默,虽说李云茅有文字游戏之嫌,但到底他最善估形式。适才二人交手,也不过五五之分,若当真尚有一名与李云茅不相上下的高手隐在屋中,今夜单持武力,怕是当真只能无功而返。这样一想,看向李云茅的目光却更冷冽,冰刃一般。
只是那目光隔了银脸,李云茅权做不觉,又笑道:&ldo;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你今夜不能得手,贫道也无法庇护危氏一辈子。她母女早晚离开某的视线,仍免不得亡于你手。因此贫道琢磨一回,不如各退一步,你宽限些时日,某定为你寻来土元,交换危氏性命,如何?&rdo;
唐子翎没立刻答他,只是那通身外放的杀气渐渐收敛。冰针冷刃般的压迫感一去,态度已颇明显。然后便听他斩钉截铁道:&ldo;三日。&rdo;
&ldo;三日……&rdo;李云茅沉吟了下,又笑起来,&ldo;三日便三日吧。毕竟蓝小公子也在抱病中,拖延久了,到底不妥。&rdo;
这一回唐子翎连开口都无,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然后倒是极为放心李云茅品格似的,抽身没入黑暗之中。只一转眼,越过黑压压院墙,不可寻见。
然而终于送走了催命的杀星,危氏母女暂且松了口气,谢碧潭却更觉愁上眉山。他不好显露在外,只嘱咐月娘好生陪着危夫人休息。转头三人一并去了隔壁正房,才一进屋子,便忍不住扯着李云茅道:&ldo;只三日时间,你当真寻得到那……土元之精……&rdo;
只是话还没问完,倒叫高云篆挤了开去。虽说高云篆适才一直在内室防备,但院子里该听到的对话可没少听了一句。这时摒除了外人,立刻兴致勃勃道:&ldo;五行精元?你哪里还搞得到五行精元?那可都是稀罕之物,非五行齐称的至宝不可孕育。纯阳宫的丹房里数不尽的宝贝,也不曾见过这些个,还是前些日子杜师兄出手,才开了次眼罢了!&rdo;
李云茅倒是有几分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是一开口颇为欠打:&ldo;左右手头没有,尽力一找罢了。保不得贫道命好,巴巴的撞上门来也说不定!&rdo;
&ldo;你莫胡闹了!&rdo;谢碧潭是真的着急,黑了脸瞪了他一眼,甩手欠身坐下,&ldo;还是先想想……&rdo;
忽听&ldo;当啷&rdo;一声,响在背后。谢碧潭吓了一跳,忙扭头,才发觉是适才自己坐下的动静大了些,李云茅那把赤霄红莲剑原本一直搁在卧席边上,就歪倚着小几斜放,这时不慎被刮带倒了,磕在地上。他十分记得这剑的庞大威力,又见过李云茅谨之慎之刻了符咒缠锁其上,忙不迭的抱起来,上下打量。好在那一条金片玉块串就的符链很是结实,全无一点受损,这才放了心,小心翼翼的搁置到卧席里头去。
只是刚将剑放下,指尖未离,谢碧潭蓦然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即转过身,急切向李云茅道:&ldo;那时在朱家的地穴,你这剑……得了的,可就是火元?&rdo;
李云茅顿时抚掌,笑道:&ldo;果然碧潭还是记得的!&rdo;笑罢,探身长臂,将赤霄红莲又一把勾出了卧席,端端正正拍在三人围坐的几案上。这时他的容色倒有几分正经,整肃道:&ldo;此剑原名赤霄,乃大汉高祖起事之兵,后几经沉沦磨砺,唯火性显,故名赤霄红莲。二十年前,东岭妖谷之杀,便是此剑屠下。&rdo;
他说着话,手上不知怎样摆弄,几声轻响后,符链松脱。只一拔,半截剑刃脱出鞘外,凛冽剑光,微透赤色,逼人二目。李云茅却要屈指在剑脊上弹了弹,听一声那如龙吟剑颤,才继续道:&ldo;东岭诛妖,杀孽过重,以至此剑五德溃绝,四散于天地。某日前曾得火元,前些时日又从杜师兄手上得了木元,这般想来,倒不似巧合又似巧合。说不得,师父令某下山往长安所应的劫数,便是自此剑杀孽中来。那剑上五元,亦该一一现世,应劫而出……&ldo;
高、谢二人听得目瞪口呆,全然不知赤霄红莲之后尚有这样一番故事。高云篆尤是个好奇的,从李云茅手上接过剑,翻来覆去,恨不得连剑上每一道纹路皆看透彻了,才感叹道:&ldo;难怪……某还奇怪你这遭下山,为何不用惯用兵刃,而背了这样一把从未见过的宝剑……原来竟是这样!身具五德之剑,某能得见,也算大开眼界了!&rdo;
谢碧潭到底不是习武之人,平生所学更与玄术不相干,听这一番说得厉害,也就只当&ldo;厉害&rdo;二字罢了。反倒仍是心心念念眼前事,忧心道:&ldo;你说剑上五德该要应劫一一出现,然而眼下只见了火元与木元,尚欠金水土三行。你又哪里知得,会是土元最先出现?眼下且只有三日时限,若有差池,岂不是辜负了危氏一番全心信任!&rdo;
这一回没要李云茅开口,高云篆已先笑了:&ldo;你这样问,可见果然是个外行。虽说剑上五德俱溃,但剑本为金戈之兵,金元若当真离散,此剑也早化为朽铁微尘,不存于世了,又岂能还有神兵风采?这一道金元,该只是于剑中沉寂,待时候机缘唤醒罢了。倒是这水土二行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