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玄猝不及防被呛了口水,一张冰凉的唇贴了过来,将他的惊呼如数含入口中,他推不得,只得更紧地抱了回去。两人唇舌相依,有渡出的气泡从两人中间升起再碎裂,直到窒息感传来,他们才一起破出了水面。两人气喘吁吁地望着对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水珠不断从苗玄头发上流下来,打湿了他的睫毛,他轻轻一抖便如泪珠般坠落,加上他因窒息而红润的眼眶,看起来可口又甜美。方一泯头低了下去,细密的吻落在他弧度优美的锁骨上。苗玄痒的直笑,把他推开了些。“哎,我说,你这人可真能装,枉我还是抱着泡你的心过来的。”方一泯不经意地舔了舔唇,眸中的情欲褪去,英俊的面庞看起来正经而又禁欲——如果忽略他游移在苗玄腰间的手。“哦?那你不也很开心?”“哈哈,是啊,不过七日结束后我就走了,以后江湖再见。”方一泯的手停了下来,他直视着苗玄的眼睛,淡淡道:“非要走?不如留下来给我做个管家?”苗玄闻言眉毛一动:“你开我多少工资?”“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苗玄夸张地张大嘴,他的表情总是那么灵活多变,尖尖的小虎牙磨了磨,转而又泄气道:“算了,那不就要给你打工?”“如何?”“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只有写写小说骗骗人才能生活这样子。”方一泯哭笑不得,手强势地勒住他的腰,把他抵在了池壁上,危险地沉下声音:“拒绝?”苗玄无所谓地往后一仰,可惜池壁太滑他抓不牢,斜斜觑了他一眼,道:“不干。”接下来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池水荡起起伏的涟漪,浮浮沉沉。纵欲过度的后果就是晚饭苗玄都爬不起来吃,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听着楼下的钟敲了七下,暮色降临,将那一点光亮完全吞没。他晃晃脑袋,把自己从情爱的绵软中抽离,又要起来干活了。推开门,外面的景象全变了,宽敞的别墅不见了,变成了古旧而逼仄的阁楼,走在上面,漆黑的木地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苗玄走在狭窄的过道里,他原本住的客房是在最外面靠近楼梯,而现在变成了最里面,两边是一排破旧的木门,有的上面还有划痕。他的脚步顿住了,旁边门的门缝下露出了一个角,看起来像是纸片。苗玄弯腰把那东西拿了出来,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宽松毛衣的年轻人,他长得十分清秀,笑眼弯弯,颊上还有一对酒窝,很是开心的样子。他的腿上坐着一只猫,纯黑的毛发和金色的眼睛,看起来威风凛凛。苗玄只看了一眼,便把照片完全塞回了门缝里。他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有吱吱嘎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抬眸看去,从一扇门的门缝中伸出了几根手指,那青白的手指涂着红色指甲油,正不断地抠着门缝,想要把门打开。苗玄走过去的时候门已经开了一些,一只惨白的眼睛从门缝里看了出来。他装作看不见,目不斜视地走过。有扇门口放着一个破旧的洋娃娃,她直直地盯着苗玄,头僵硬地随着他走过的脚步转动。一路下来遇到了许多这样的东西,苗玄蹙眉,怎么觉得有那么些熟悉。他走到了楼梯口,楼梯上的木板有许多已经腐朽了,不注意就会一脚踩空掉下去。苗玄刚踏上去,就听到从楼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转眼看去,方一泯正从楼上跑下来,在他身后不远处,跟了一个穿着红色吊带裙的女子。那女子似是惊恐到了极点,光着脚踩断了一块朽木,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她身后的东西扑了上来,是一个披着黑斗篷的男人,手中握了把尖刀,在女人的尖叫声中,刀刀落下,把女人捅成了个筛子。女人渐渐没了声息,源源不断的鲜血流了一地,顺着楼梯蔓延到了苗玄脚下。苗玄终于知道是什么了,这是他小说中写过的场景,包括刚才的那些,都出现在他的小说里过。他心中一动,伴随着他的念头,死去的女人突然抽搐了一下,从地上抬起了头。靠!苗玄骂了一声,还真是这样。地上的女人已经爬了起来,跟斗篷男一起追了过来,他拉过方一泯,边跑边问他:“你之前是不是想了些什么?”方一泯:“我刚才正在看书…你的书,然后突然就钻出了这些东西。”前方的楼梯上又冒出了一个婴灵,脑袋歪在一边,手脚并用地向他们爬了过来。苗玄咬了咬牙,道:“从现在开始,不要去想我的小说,其他恐怖的东西也不要想。”“好。”话虽这样,但其实越不让自己想,就越会去想,转眼间,他们已不知到底冒出了多少古怪的东西。他们现正匍匐在地上躲避那只狗头人身鱼尾的东西,那东西嗅觉非常灵敏,全靠着慌乱间苗玄洒的一把胡椒面扰乱它,不然他们早就被抓住了。方一泯疑惑地看着苗玄,奇怪他怎么随身带着胡椒面。苗玄回瞪,还不是因为要防狼!防你这条狼!那东西正往他们的方向靠近,苗玄头疼地抱住脑袋,自己当时是有多无聊,写出了那么个鬼畜的怪物。他沉思了下,露出个坏笑,方一泯见他目光一闪,就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浑身都是脓包,散发出恶心的臭味,晕得方一泯直皱眉,却见那狗头怪物鼻子剧烈地抽了抽,然后“呕”的一声,跑到一边吐了起来。方一泯:“……”他是真的服。那边的怪物吐得落花流水飞流直下三千尺,根本无瑕顾及他们,于是两人大摇大摆地从它身边走开。只不过,乐极生悲,他们刚拉开一扇门,就有把刀从中间劈了过来,两人迅捷地闪开,门内是一个恐怖的怪物,穿着破烂而臃肿的小丑服,脖子跟脑袋一样粗,色彩斑斓的脸上画了一张巨大的嘴,而眼睛的位置是两个叉。苗玄又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他现在流的泪,就是当初写小说时脑子里进的水。两人被一路追砍,苗玄还在不断地甩锅:“喂,这怪物是不是你想出来的。”方一泯无辜脸:“这本我还没来得及看。”言中之意就是锅别乱甩,我可不背。好不容易甩掉了怪物,两人发现这楼梯似乎尤其的长,他们转来转去,头都转晕了,却还没有看到尽头。不时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鬼冒出来骚扰他们,甚至有只吊死鬼拉着自己长长的红舌头拴在楼梯两边,想要绊倒他们——虽然后来被苗玄毫不留情地剪断了。一到这种时候苗玄的底气就十足十,他以命令的口气对方一泯道:“不要再想了,实在不行,想点其他的。”方一泯点头,然而没过多久,苗玄就发现他们前面的楼梯上,出现了两条交缠在一起的人影,他瞪大眼睛看去,在看到下面那人长的跟他一样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红着脸吼了一声:“让你想别的,你就给我想这些马赛克的?”方一泯却笑了起来,嘴凑到他耳边呼了口热气,轻声道:“现在做不也挺有情调?”“做你奶奶个腿!”命都要没了,不然他早就把这厮按到床上了。两人一路脚踢八方,终于看到了楼梯的尽头。苗玄看着那个黑乎乎的大洞,觉得很像他小说里写过的:在那楼梯的尽头,黑暗的最深处,有什么在召唤着,你不知要去往何处,却仍旧毫不犹豫地向它,虔诚地伸出了手,有人在地底歌唱,迎接你的,将是来自心底最疯狂的震颤。苗玄恍惚了一下,清醒过来时,腿已向着黑洞迈进了一步,他将腿收了回来,黑洞里真的传来的幽幽的歌声,而身边的方一泯目光空洞,抬腿就要步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