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远心中焦急,他伺候穆沉渊长大,又怎么会不知他的性子,恐怕越是平静,心中越是郁愤难平,他担心穆沉渊郁结难解恐伤龙体,只是季白同陈展都不在宫里,他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不知怎的想到了乐坊的扶疏,不禁一咬牙,打算死马当活马医,先试个一回。
扶疏被李明远拽着走时,完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公公……”
“扶苏公子莫见怪。”李明远边回头匆匆对她说道,“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否则也不会劳烦公子。”他说话间,已是拽着扶疏到了雍和殿。
扶疏有些抗拒,却被李明远自身后一推,身不由己的推开门跌了进去。
“混账东西!”孰料一本奏章对着她直直砸了过来,里头的人声音里是裹了怒意的冰冷,“连你也不把朕放在眼里!”
扶疏惊诧太过,一时忘了躲开,任那奏章从额前擦了过去,等那奏章落地的声音一响,她才后知后觉,感觉到额上**辣的痛意,伸手一摸,已是摸到了血丝。
穆沉渊这才发觉是她,他看着那人白衣纤静,心中怒意奇迹般褪去不少,“怎么不躲开?”
扶疏低头想了片刻,才低声答道,“跑的急了些,有些反应不过来。”
穆沉渊不由莞尔,“现在能逗我一笑的,恐怕也只有你了。”
心中一时想起那天听到的话,知道自己不过是供他逗趣的玩意,扶疏笑了笑,如此这般想来,她终于明白要如何面对穆沉渊,对着他愈加随意,“是有什么烦心事?”
“不提也罢。”穆沉渊并不想她牵扯入内,他沉眸想了片刻,忽然笑道,“不知扶苏是否愿意陪我出宫走走?”
想到陈展十分担心他出宫,定是宫外不安全,扶疏才想拒绝,便听到他软下了声音,低声道,“就当陪下我。”
扶疏不知为何有些心软,最终迟疑的点了下头。
他们避过了宫中守卫,向着宫外而去。
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各种精巧绚丽的小玩意比比皆是,比之夜晚更要热闹几分。两人虽都是男子装扮,却如同孩童般兴奋,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不一会,手里就拿上了些小玩意。
“这个给小意,这个给宝珠,这个是给小乐子的。”扶疏将挑中的东西一股脑的往穆沉渊手里放,冲他挑挑眉,示意他看自己的双手,“我手里没处拿了,要劳烦你多担待点。”
穆沉渊第一次被除了季白和陈展的人这样对待,这种感觉十分新鲜,他将这些拿在手上,假意委屈,“他们都有了,怎么就没有我的?”
心中知道他是开玩笑,扶疏也不在意,两人此时正经过一个泥塑摊前,她掏出银两放在摊主碗中,一眼挑出一个猪八戒的泥塑塞他手里,双眼之中闪过狡黠笑意,“送你了。”
穆沉渊有片刻的怔愣,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远处得意楼上雅座里,是愁眉不展的刘家兄妹。
刘太妃脸色难看的坐在位上,双手神经质的绞在一起,“皇上现在是越来越难掌控,他是铁了心要治鹏儿的罪,哥哥,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刘家,可只有鹏儿一个男丁了。”
刘方同样是面色阴沉,这次刘鹏的事,是瞒着他进行的,还被人拿了证据在手,提前捅到摇光帝那去了,他不好暗中操作,心里正烦厌不止时,正巧见着同扶疏立在摊前的穆沉渊,他面色微微一变。
察觉到他心不在焉的刘太妃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惊的从位上起身,“皇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宫?”
刘方沉默不语,忽然开口道,“你说,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他生母的事?”
刘太妃因为他这话吓了一跳,紧紧捂住了心口叫道,“肯定没有,皇上要是知道了,怎么会对柳余年下手,又怎么还会对我毕恭毕敬。”
“那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做给我们看的呢?”刘方目光阴沉,随着楼下穆沉渊的身影转动。
刘太妃觉得他太过小心,笑着安慰他,“皇上是我一手带大,他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你瞧瞧他出宫来买这些小玩意,就应该知道,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刘方知道她说的没错,可经柳余年和鹏儿一事,让他对穆沉渊始终放心不下来,“齐王又不知所踪?”
刘太妃面色难看的点点头。
“不然就扶沉意……”
“不行。”刘太妃下意识就开口拒绝,她从位上起来又坐下,一时心绪难明。
刘方知道她在为难什么,也不勉强,只是看向楼外的两人,如果摇光帝在宫外有来无回,那么这大鄢的天下,就全是他刘家的人,说了算了。
他这般想着,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缓缓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