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这是什么拙劣的调情段子吗。消息一发出,江乔捂脸无声哀鸣,被自己尬到脚趾抠地。已经不敢想对方看到这两句的反应了,她下意识地摸布包里的水杯,准备掏出来给自己滚烫的脸降温。手心里沙沙的触感和裴知鹤的回复几乎同时到达——非常简短:【收到。】没头没尾的。她输入一个问号。pzh:【忘了给我的东西,现在收到了。】【今天辛苦了,吃完糖记得好好刷牙。】她慢吞吞地从包里拿出手。两颗黄绿透明的柠檬糖,剔透如琥珀,在她汗津津的软白手心里泛着光。苏城的老牌子,在京市不怎么好买。和在京北附中念书时,经常出现在她课桌洞里的安慰糖果一模一样。还没来得及细想前男友哥哥是如何得知的这种恋爱细节,似福至心灵,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包上挂的草莓熊,回头望向林嘉平的病房。刚刚瞥到裴知鹤捏小熊,她还因为又被对方发现了自己幼稚的一面,尴尬地垂下头不敢看他。而现在,虽然还是似懂非懂,心底里也坚定地觉得这个推测一定不可能,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乱想——他过来,难道是仅仅为了用那双无比精准又灵活的外科医生的手,给她变出两颗糖?给江乔小姐凌晨四点,裴知鹤被裴冉的越洋电话吵醒。手机一连震了五六次,似乎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裴知鹤耐着性子接通,“冉冉?”电话那头小姑娘声音难掩焦虑,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叽叽咕咕:“大哥,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哥,我天塌了。“前几天我就感觉小乔姐那边不对劲,刚去找二哥刺探,这人还阴阳了半天说我是小乔姐指派来的特务,还没等我问明白就把我电话挂了。怎么回事啊这俩人,婚还订不订啊?再搞不清楚,我这几天都没法睡了。”“别担心,”裴知鹤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温水,面无波澜,“已经分了。”裴冉那头安静了好几秒,听筒里只剩下度假酒店游泳池轻缓的水声,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啊?”裴知鹤:“所以能早睡觉了吗?”裴冉很无语。她漂亮可爱的二嫂要插翅膀飞了。当事人无动于衷,在场旁观者裴知鹤又不为所动——满脑子只有催青少年早睡觉的冷漠男妈妈,连半点事件详细经过都套不出来。到头来只剩她一个柔弱女高中生,拼死捍卫垃圾二哥的婚姻,她越想越悲痛。“为什么啊哥,我就不明白了,小乔姐又好看人又温柔,比起二哥身边那些只知道整容买包的小网红,哪里不是降维打击,他该有多瞎才弃明投暗啊?”“大哥,全世界最好的大哥,你肯定知道内幕,他为什么提分手啊?”裴知鹤淡声:“他劈腿,被分手了。”裴冉讪讪:“哦……那的确是,挺过分的。”她语塞了一会,哗啦哗啦地吸最后一点菠萝汁。“……要不大哥你发挥你的高智商,帮忙想想办法,我觉得二哥现在就是猪油蒙心,还有重新做人的可能,你总不能对这只迷途的小羔羊见死不救吧?”“不救。”裴知鹤看一眼表,熟练地推算瑞士时间,“很晚了,快回去睡觉,我先挂了。”裴冉叹一口气:“别管我了,咱们老裴家即将痛失神仙姐姐,我先哭一会我从此黯淡的青春——”她最后一个字的话音刚落,裴知鹤就挂了电话。都是挂电话,可裴知鹤终究和她的人渣二哥不一样,即便是在太阳还没出的京市凌晨四点,她那个礼仪周正的完美大哥也会发来消息,回应刚刚过于仓促的通话结尾:aaa提款机母单lo裴教授:“哭早了。”裴冉:“?”什么啊。怎么就哭早了,多打两个字会坐牢吗!-因为某些玄学的原因,江乔对裴知鹤的崇拜又多了一层滤镜。那两颗柠檬糖像是在她身上施了魔法,不仅给了她面对继父一家的底气,甚至还直接把林嘉平从医院赶了回去——京附医神经外科是业界权威,同病房的几乎都是全国各地来的重病患者。小学生胆子小,隔着床帘偷听了几次临床中年人的开颅手术方案沟通,就开始哭着吵着要回家,唯恐再呆一天自己也要被拉进手术室切开脑壳。出院手续很快结束,母女俩一起打包给林嘉平带过来的各种杂物,从保温杯到枕头毛毯拖鞋。期间江玉芬有关订婚的絮叨绵延不绝,江乔开启屏蔽状态,全部当做耳旁风。察觉到女儿的不走心,江玉芬也觉得无趣,很快就没了继续输出的欲望。很快到了饭点,同病房的陪床家属纷纷外出买饭,一个没见过的小护士推开门,轻轻敲了敲。“请问江小姐在吗?”在座的当然不止一个人姓江,但江玉芬本能地站起身,很警惕看过去,“你什么事?”江乔放下刚拉好拉链的行李包,微微一愣,刚转过身就听见小护士说:“这有一份给江小姐的餐点。”江玉芬拧着眉,“搞错了吧,我们家没点外卖啊。”临床一家好奇地往这边打量。京附医门口管控严,不允许社会车辆出入,点外卖只能去特定的大门口接。食堂倒是能装盒饭外带,但包装简单,绝不像这位护士手里的保温箱一样精致。看热闹的家属越来越多,人多嘴杂,江乔赶紧上前把袋子接过来。“谢谢,麻烦您特意跑一趟。”“你点的外卖?”江玉芬一把拉上床帘,隔绝外面好奇的视线。江乔也一头雾水:“不是我。”八成真的是送错了,一会估计就会取回去。临床泡面的香味传来,林嘉平开始可怜兮兮地喊饿。没变声的小男孩嗓子极具穿透力,整个病房都被吵得够呛。要是现在让江乔去食堂排队,正好是人最多的时候,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江玉芬左右环视一圈,一咬牙,在女儿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动作麻利地拆了外卖包装。小孩子吃饭事大,反正就是几十块钱的事儿,大不了她来赔。想归想,等她把保温箱里方圆各异的漂亮饭盒拎到桌子上,才发现这份给“江小姐”的餐点绝不是一份普通外卖那么简单:就连盒子的材质都是远超普通家用保鲜盒的厚实。打开盖子,有花胶黄鱼羹,脆皮乳鸽,红糖麻糍,摆盘无一不精美细致。拆到最后,奶白色的保温盅居然还装着一碗燕窝,用料是一眼就看得出的扎实考究。盖子一旦打开,就没有再扣回去的道理。江玉芬也不是没见识的人,讪讪地收回手,“点的东西这么贵啊……”江乔在一边没吱声。和江玉芬不同,她现在出神,是因为她看到了饭盒上松荣记的标志——京市的老牌苏派私房菜馆,定位高奢,仅对老顾客预约开放。刚来京市不久时,裴老爷子怕她想家,曾经带她和裴家三兄妹去吃过几顿饭。第一次她怕失礼,筷子只敢夹自己身边的菜式,老爷子以为她爱吃,之后也都照着这几道点。今天桌子上这些保温盒里,恰恰就和当初的菜式一模一样。那时在场,又能在医院里拜托护士送餐。江乔微微一怔,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在脑海中浮现。林嘉平看着保温盒里的乳鸽犯馋,没有筷子,就伸长了上半身用手去抓。江玉芬用手虚虚去打,刚想说两句的时候,就看见刚刚的小护士又小跑着回来。小护士自己进了病房,门口三个同样戴护士帽的年轻小姑娘像一串兴奋的小尾巴,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瞅。不经意和护士们对视的江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