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婚礼顺利举行,虽然礼仪司帮助顾深处理了很多零碎的杂事,但是顾深仍然忙到夜深,才有时间进洞房看一眼自己的新娘。
顾深和李馥岚的房间是一栋位于宅院中心的二层小楼,随处可见的红色灯笼,将整座顾府都照得很明亮,顾深在门口定了定神,推门之前甚至还在心底给自己开了个玩笑,李馥岚不会拿着一把刀潜伏在门口,自己一进去就给刀了吧?
好在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顾深打开门,身材高挑的新娘戴着重工刺绣的红盖头,端坐在圆凳上一动不动。
顾深迈过门槛,关上房门,正准备朝新娘走去,心里忽然间一惊,头顶传来一阵凉意,一道雪白的刀光从房顶悬梁飞射而下,刀后是一个娇小矫健的身影,顾深猛然后仰,腰如折断一般,倒掠至房门,身体一沉,架拳直冲上去,刺客的刀极快,比李馥岚还要快,刀法诡谲阴狠,招招致命,不过在顾深已有防备,全力谨慎出击的情况下,刺客拿顾深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直静坐一旁的李馥岚忽然间站了起来,一把扯掉了盖头,冷声道:“够了!停手。”
顾深与刺客各退一步,刺客手中的刀已经被顾深夺去,顾深的手背上被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顺着火红色的新郎礼袍流进袖口中,有几分粘腻,顾深把刀倒提在手中,另一只手伸到背后,把房门给关上了。
刺客扯下自己的面巾,是一个容颜秀丽,肤色雪白的小姑娘,看年纪可能比顾深还要小不少,顾深对她有一点隐约的印象,此女好像是随李馥岚一起上门的陪嫁丫鬟,之前也许是南郑皇宫里的人。
看现在这种情况,李馥岚可能知道她的刺杀计划,甚至,她可能为这个女刺客提供了方便,如果刚刚她也一齐出手,顾深还真有可能陷入苦战,要知道,李馥岚也是当世最顶尖的刀客,在宁安城之战中,与顾深战得有来有回,在顾深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骤然发难,让顾深丢掉小命也不是不可能,顾深想到此,背后出了一层白毛汗,往后更退一步,靠在新房靠门的一根大柱子上,静静地看着李馥岚。
“我不同意他们的刺杀计划。”李馥岚非常生硬地对顾深道,“但是他们都是之前宫里的旧人,我也不可能告发他们。”
顾深心里倒是没什么太多生气的感觉,他在内心深处甚至都有遭遇南郑国的人刺杀的觉悟,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着急,而且刺杀的手段也太直接粗暴了,慢慢下毒不好吗?顾深问道:”为什么这么急?“
女刺客脸上带着懊恼怨恨之色:“我大郑长公主,何等矜贵之躯,怎可让你这种粗俗武夫所玷污?!
李馥岚坐回自己的圆凳,说道:“你们的想法都太天真了,亡国之人,早已身不由己,今天你们刺杀了顾深,以为能够保全我李氏帝脉,之后呢?你们能够拦住大景皇帝将我再许给别人吗?“
女刺客恨道:“我们的想法就是将顾深杀死,让你守寡一生。”
“天真,如果大景皇帝真的成心要羞辱我南郑李氏,降圣旨让我改嫁便是,难不成每一次你们都发动刺杀吗?“李馥岚的话语中满是绝望和无奈,”红豆,你走吧,告诉你们的人,以后在大景好好生活,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来了就没想要走!”女刺客红豆面露决绝,银牙暗咬,就要嚼碎一直藏在口中的蜡丸,释放出丸中的毒液。
顾深抬手反掷出手里的刀,用刀柄击中了红豆的胸口,然后上前捏住她的脸颊,将红豆口中的毒丸给抠了出来。李馥岚上前抓住顾深的手臂,说道:“放她一条生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刺杀事件。”
顾深松开红豆,把她推给了李馥岚,转身离开了自己的洞房,关好了房门。
星辰如豆,夜风似歌,时近秋初,深夜已经有几分凉意,顾深穿过回廊,走向后院自己那间书房,发现里面竟然亮着灯,顾深屏息静步,靠近窗户,侧身朝里看,发现果然是那个采云,她正靠着书架坐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书,顾深没有惊动她,将目光投向书架,记下了书架上空缺的位置,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
走在初秋的夜露中,顾深忽然发现,在这座名为顾府的宅院中,他竟然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容身之所。
……
第二天一早,到了顾深和李馥岚回江南王府的时候,顾深换上一套自己的衣服,李馥岚已经坐进了轿中,正在门口等他,顾深发现那个名叫红豆的女刺客竟然也梳妆整齐,换上了侍女的衣服,站在马车旁边,看样子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返回江南王府。看来,红豆口中的“我们”都在江南王府中?刺杀这件事情郁念湘知不知情呢?
江南王府早早地就大开府门,等待姑爷上门,顾深注意到,这座江南王府比自己的宅院还是要气派豪华太多了,面积就是自己宅院的好几倍,据说王府内部还有一个小湖,湖心还有小岛。
进入王府之后,顾深看到了盛装打扮的郁念湘,娇艳如一朵盛放的牡丹,甚至有些令人不敢直视,她手里牵着年幼懵懂的江南王,顾深下马扶李馥岚下车,礼仪司的人一直在旁指导整个仪式的进行,顾深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郁念湘单独交谈,好在回门的礼仪并不繁琐,在中午之前总算结束,最后一个项目是要留在江南王府吃午饭,礼仪司的人陆续准备退场,郁念湘吩咐下人们给来自宫里的太监们奉上金元宝,拜托顾深和江南王将他们高高兴兴地礼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