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一个清静的夜晚,好不容易早睡,陶涛却被电话铃声吵醒。电话那端很安静,隐约有呼呼的风声、遥远的车笛声。&ldo;今晚他们全像疯了,一个个拼命地灌我的酒,什么几喜同庆,我……喝醉了。&rdo;为了证实他的话,紧接着,&ldo;咚&rdo;地一声,好像人她、跌倒了。
&ldo;你可以用白开水代替呀!&rdo;她没好气地回道,&ldo;没事吧?&rdo;
&ldo;有事,屁股疼!&rdo;他哼哼唧唧地抱怨,&ldo;中国的这酒文化,真是不敢恭维。我要是真用白开水代替,那简直就是对他们的侮辱,没法子呀,只能喝,喝,喝!涛涛,我回不了公寓,怎么办?&rdo;
&ldo;让你秘书送啊!&rdo;还是个长得很有几分姿色的女秘书呢!曾智华下台,原先的秘书调去后勤部,常务副总从销售部另外物色了一个能写会说会唱酒量不错的美女立马顶上。
&ldo;秘书有秘书的事,送我回家是女朋友做的事,两者之间我从不混淆。我在海晶酒店的维也纳厅。&rdo;
陶涛撇嘴,吐词这么清晰,中间停顿、转弯很自如,一定醉得不厉害,索性装傻。&ldo;没别的事,那我挂了!&rdo;
&ldo;嗯,我女朋友要是不来,我就强撑着自己开车回家反省,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才让我女朋友这样对我不闻不问!&rdo;他很识趣地先挂断电话。
她咬牙切齿地把话筒挂上,身子探进被子里,把声音全隔绝在外,任自己坠入黑暗中,催促自己快快入睡,什么都不要想。
十分钟不到,掀开被子,对着天花板大口喘气,任命地穿衣下床。
从车库里倒车出去,上了马路,差点撞上停在路边的一辆车,直惊出一身汗。稳稳神,探出车窗朝外看看,呼吸陡地停滞,是华烨的车,淹在阑珊的灯光之中。
大脑有一刻是空白的,回过神时,人已站在车外,华烨站在她的对面,散碎的灯光从树荫间漏下,只觉得他一张脸是迷离的、模糊的。
这是离婚后,没有外人在场,第一次两个人面对面。
《上山采蘼芜》中,被抛弃的妻子遇到前夫,问:&ldo;新人复如何?&rdo;她也想娴雅大方地问他:现在的二人世界很惬意吧!但是话一出口,却成了&ldo;你怎么会在这?&rdo;语音甚至有些颤抖。
&ldo;我……路过,停下来抽支烟。你要出去?&rdo;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ldo;对!我赶时间……&rdo;没道别,她急急转身拉开了车门。再等下去,所有的伤心事就会翻江倒海漫上来,她会想起他对许沐哥的呵护与体贴,想起他们现在的甜蜜,想起经艺掴她的那记耳光……她怕控制不住在他面前又掉下泪来。她的懦弱,绝不在他面前流露。
&ldo;小涛……&rdo;他在后面轻轻呼唤她。
扶着车门的手一抖,她没有回头,但也没有立即上车。
&ldo;这么晚了,一个人出去,要注意安全。&rdo;怕她离开,他话到嘴边却还是改了口。
她清清冷冷地站在树影里,一动不动。
&ldo;我已经上过两次庭,都非常顺利。妈妈嗓子还没怎么好,我每天都回家看她。哦,邹秘书要结婚了,婚期放在情人节那天……等我一下。&rdo;嘎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低头看了号码,果断地把手机给关机了。
多么熟悉的场景!陶涛讥讽地一笑,在从前她还是他妻子时,当他和许沐哥一起,是不是也像这样从容地按掉她的电话?如今颠倒过来,犹如一个巨大的讽刺。
她已经走出来了,可他还是保持着回忆的惯性,对过往一再徘徊。
&ldo;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关心、问候、知会。你要是想看大海,请继续向下,要是想喝咖啡,那么向上走几步,但不要停在我家对面。邻居们看到,会说长道短,我也不想被我的男朋友误会。&rdo;说完,打开车门,疾驰而去。
夜色中的华烨面容一僵,瞬即黯如死灰。
到酒店有点晚,一问,才知道客人半小时前就散了。陶涛扭头就往停车场跑,一辆辆车看过去,没有左修然的车,转身又去了咖啡室,扫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那个人。她忙拨电话,那人慢条斯理、优哉游哉地告诉她:&ldo;我在露台上看看星星、吹风!&rdo;
&ldo;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下来,多一秒我就走人。&rdo;不等他回应,她就收了线。
酒店大堂此刻很安静了,天花板上吊着的那像水珠般层层叠叠漫下来的盏盏水晶灯已熄去,只有镶在柱子边沿的壁灯柔和地将光洒在光洁照人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得陶涛的身影有几分透明。她烦躁地转着圈。耳朵敏锐地竖起,听着电梯门开关的声音。
电梯门&ldo;当&rdo;地一声开了,她抬起头,愣住,出来的人也愣了有那么一秒,尔后冰着脸直直地向她走来。
心,微微紧了那么一下,有点意外,应该在北京上班的曾琪怎么会在这里?
曾琪停下脚,一双俏目半眯,丽容上,轻蔑与愤怒交错闪过。
&ldo;听说你离婚了?&rdo;曾琪问道。
陶涛本想打声招呼,一听这话,索性闭口,等她发难。
曾琪嘴角浮出几丝讽刺:&ldo;你是挺识宝的,不过,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不会幼稚地以为真的就能和他白头偕老?&rdo;
曾琪仰起头来,笑得凄楚,还有几分狰狞,&ldo;在你的左修然对我和我爸做出那么多事后,我怎么能不操心呢?青台公司是我爸爸用几年的心血才创下现在的规模,他是腾跃的太子爷,想坐享其成。我爸没有二话,双手奉上,他还嫌不够,把我爸爸逼到神经错乱的地步。而他对我……我是喜欢他没错,他对我没意思直接说好了。假惺惺地把我调去北京,好像给了我希望,却是把我扔在技术部像个小妹一样端茶倒水、打扫卫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