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打他的电话,兴奋地想要告知自己即将北上的绝好消息,却始终无人接听。于是用手机反复查询、对比中央音乐学院附中与训练总局天坛公寓的距离、时长,需要乘坐的交通工具、换乘的站点详细的信息,却一直等不到他的回电。
为了配合教授的时间,她坐夜班飞机去往北方个,带着简单的行李,独自用力拖着又高又重的琴盒,为自己的宝贝大提琴额外买张座位票。那么坚韧,近乎残酷。飞机起飞,她透过窗户看到灯光迷离的城市,瞬间被黑暗的天空覆盖覆盖。默君拉下遮光板,关掉阅读灯,把身体蜷缩在商务舱的独立椅背上,在轰鸣闷热的飞机中闭上眼睛,试图遗忘打不通林臻东电话的不安。
直到飞机落地北京,依然没有联络上他,连同高远、星宇的电话也打不通,直到后来她才后来她才明白,队内纪律森严,封训期间频繁上交手机,基本与外界隔离断绝消息。
初次的琴课上得心不在焉,被教授严厉训斥,告诉她,如果没有专注学习的意识,索性就不要浪费课费。
默君只觉得委屈,她第一次远离家乡,独自一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她已经习惯了言子夜陪伴在侧,心心念念在北京与林臻东独处,刻意拒绝子夜随行,结果却是孤身一人。
父亲给她定下学校前门的四合院高档酒店,胡同大床房仿古设计,独自躺在床上反复盯着已经被反复摁烂了的号码,默默闭上眼睛,试图遗忘所有失望的事情,绵软高档的被子和记忆枕,明明足够御寒,她却从心底感到阵阵寒意,仿佛自身回到麓南别墅,幼时父母亲整夜争吵不止,她在隔壁此起彼伏的厮打、尖锐的哭叫声中,害怕地捂住耳朵……
实在是不甘心,第二天偷偷打车跑去总局,她穿着RL的连身POLO裙、GUCCI的帆布鞋特意画了个精致的淡妆,自负从容、优雅,却在森严的黑色钢筋围栏的大门前,逐渐心跳加速,俨然有些不自信了。
不仅是他,连同高远的电话也都打不通,除了他们,她不认识铁栏门内的任何人,被安保粗暴拒绝,语气冰冷地盘查询问她的身份来历。门口总有太多徘徊、留守的球迷,安保不过恪尽职守,并不会像在G城环绕她的保姆、司机、父亲手下的工作人员,还有层出不穷的拜求父亲行方便、写条子、指门路的生意人,对她和颜悦色、极尽谄媚。
从那一刻,何默君才真正意识到,从前自己眼里理所应当的宠爱、尊荣,享受着众星捧月般公主的精致奢华的生活,不过都是在父亲权力光环下滋生的幻影,终将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必然不会长久。
何默君体内的“自我”开始觉醒,她迫切想要追赶上林臻东的脚步,变得真正独立、坚定且自信,不再依赖任何人,独立生存。
第一个月,往返北京四次,她竟然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联系上林臻东,透过媒体才知道他随队辗转亚锦赛、全运会,身兼三项,忙得连轴转,刚刚结束前面的赛程落地北京,次日清晨就出发前往黄石集训。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感到不安,是我不好。”他忙不迭在电话那头道歉,言辞柔软又恳切,这些天积攒下来所有怨气、委屈,在接到他电话的瞬间,就变得烟消云散。
“我一个人哎,独自在北京城,围绕你们公寓的大门乱晃!一点消息都没有,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要刻意躲避我了……”她心里烦躁,止不住在电话对他吼叫:“想分手敞开说!不要这么不清不楚的!!”
越是在意,就越容易迁怒,整整一个半月杳无音讯,她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
“怎么会??!你又没有提前跟我说来北京上课,队里临时收手机,我也是头一遭碰见这么长时间的封训,感觉自己凭空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鬼知道我多想偷了教练的手机给你打电话!!”
“我证明!!他真动了偷刘指导手机的心思!”星宇在一边插话,清亮高亢的嗓门,默君不用猜都知道是他本尊。
彼时,乔星宇已然对林臻东的感情,完成了自我内心的和解,强扭的瓜不甜,他们三打小一起长大,彼此相处的时间比高远更甚。他旁观两情相悦,自知自己的“单恋”只会给那两人徒增困扰。眼见林臻东在他面前日渐犹豫的举止,小心翼翼生怕触到自己的逆鳞,“黄金双打”很可能会因为心生嫌隙而走向解体。
“那我们这么长久以来的努力,连同孔文轩的份一起加油的目标,就完全没有意义了,不是吗?”星宇看向他的少年,眼睛灼痛,却没有眼泪落下。这话他像是在对林臻东说,又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于是,结束整堂45分钟训练课,他如往常一般径直走向到球台围栏外的折叠椅坐下,用毛巾擦拭自己脸上、脖子上的汗水,任由林臻东像幼时那般,一股脑整个人滚到自己怀里瘫软成一团。
训练馆里灯光昏暗,只听得外面轰地一声,雷电闪耀,下起了暴雨。粗大的雨点拍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激烈的声音。他伸手捂住佯装害怕撒娇的林臻东的耳朵。
一场滂沱大雨如期而至,乔星宇,以这种方式达成与自己的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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