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过后,细雨蒙蒙停下,水雾朦胧一片,灯火通明,光晕圈圈,远望柳苑城,犹如海市蜃楼。
偌大的柳苑城繁华虽繁华,西南靠城墙一带,保留有岁月印记的陈旧蓬门筚户连墙接栋,鳞次栉比,皆是贫寒人家。夜幕时分临近二更,他处仍然繁华似锦,花红酒绿,然而这些贫寒人家却是早早入睡,他们不似富贵人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大富大贵钟鸣鼎食的生活,必须贪黑早起,连点个油灯都舍不得,身为平凡底层草民,往往与生俱来就是与将相王家子弟天壤之别的劳苦之命,能祖坟冒青烟而人生称心如意的微乎其微,百户之中恐怕也止不过一户。
如冰糖葫芦串连成排的竹篱茅舍中,有间多年未有人居住上漏下湿的破屋子,屋内一堆柴火照明整个小屋,里头传出的啐骂叫嚷声惹得周围人家养的土狗吠叫阵阵。
“啊,疼疼疼……你轻点会死啊!”
“怪我咯?”
小乞丐撇撇嘴,显然是理亏,无以反驳。
“初见之时,觉得你还蛮机灵聪明的,不过后来就觉得蠢的跟头猪一样,亏你还练武练过几年,难道连一些习武之人的常理都不懂?那黑衣男子的身手修为你瞧不出深浅?还非得自寻死路往刀山火海上,你说你不是活腻了是什么?敢死队啊?冲锋陷阵啊?反正肉长得没在我身上,疼的又不是我。”
“哼,唧唧歪歪跟个娘们似的。”
“娘们?要不要试试看?反正眼下孤男寡女的,又是夜深人静之时,天时地利人和具备,浪费了天赐良机就可惜了。”
小乞丐冷眼一瞥邪笑的少年,鄙夷道:“流氓。”
又补充了一句:“果然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你照顾的他们不几乎全是男孩吗?说话咋就自相矛盾呢?”
“要你管!”
聂庄捣弄着一些傢伙,淡道:“对,我们男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自己就是好东西了?”
“我不是东西!”
聂庄捧腹大笑,小乞丐气得脸色涨红,大喊道:“王八蛋!本大爷打死你!”
“得了得了,别大爷小爷的,你看看你,乔装女扮男装也就算了,还不知死活服用封喉丹变声色,这种东西服用过十次即会失声,要不是你命大遇上了我,我看你到时候成哑巴说不出话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闭嘴!”
“再那么大声,小心他们被你吵醒了。”
“……”
小乞丐乖乖闭上嘴巴,而聂庄将捣烂的药草放置于一片片竹片上,贴在前者的臂腕上,而后嘶啦嘶啦撕碎不知从哪里捡来洗过后用火烤干的破衣服,手脚娴熟包扎好。聂庄拍拍手,淡道:“把衣服脱了吧。”
小乞丐瞬间警惕地望着少年。
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手都收不回来,觉得被人误解的比窦娥还冤的聂庄嘴角一阵抽搐,急声问道:“怎么,莫非你不想把那几根被人踢断掉的肋骨接回去?”
小乞丐小脸纠结模样,脸色微微红晕,细弱蚊声道:“那…那你转过去。”
急忙又说了一句:“如果偷看一眼,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无言以对的聂庄直翻大白眼,默默转过身去。
可火光幽明,一举一动倒影清晰可见,看的聂庄浮想联翩。
良久过后,小乞丐语色极其细弱,羞赧道:“好…好了。”
聂庄转回过身,脸不红心不跳地淡然蹲在一手死拽着脱下的衣物遮于胸口的小乞丐身前,将竹片一一贴于后者胸前,再而用衣布缠绕捆好,二人近在毫厘,稍稍靠前即可二脸相贴,气氛说不上的古怪。而小乞丐的气息早已紊乱,整得忙手忙脚束缚的聂庄不悦道:“吐纳均匀点,你这样胸膛一张一扩的,我不好办。”
小乞丐不知所措地哦了一声。
可仍是于事无补。
本是轻轻松松的眨眼工夫事儿,却耗了足足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