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了!”南北叫起来,“你想跟她一块过日子,你想跟她睡觉,生?娃娃,你说你是不是?”章望生?被?她直白的措辞弄得脸红,但语气很冷静:“是呢,你到底还吃不吃了?”南北一下绝望了,他承认了,真不要脸,他一点?也不臊得慌,一切都是真的了!“不许你跟她搞破鞋!”南北没?哭,脑子像是被?血冲了,只管大呼小?叫。章望生?不再搭理她,他一个人吃着馍馍,喝着红薯饭,南北见他这?样镇定,牙背咬得喀喀响,她一扭头,跑进了原来章望生?住的西间屋。章望潮夫妇原先?住的那间东房,换章望生?住着,毕竟里头死过人,章望生?怕南北害怕,就叫她睡自己?原先?的床,她大了,已经不合适再跟他一起睡。南北爬到床上,才?哭起来,透过窗棂能瞧见星星亮得很,她一脸泪,星星都模糊了。她等他来安慰她,等他来保证,可统统都没?有。章望生?吃了饭,洗刷后,把馍馍放灶台的大锅里,锅里还有热水。她要阻止这?个事,她痛哭流涕地想,雪莲姐什么人?是破鞋,是人都瞧不起的,以后人也要瞧不起他!南北努力说服自己?,是因为这?个理由,她要干件大事,叫他晓得自己?的厉害,叫他晓得跟雪莲姐好是不能好的!她这?么想着,脑子里很快就清楚该怎么做了,她一点?都不害怕,相反,还相当的兴奋,激动,她要让他肠子都悔烂,让他痛苦死。这一夜,是?不要?睡了,星星不睡,冷风不睡,南北被火一样的念头烧着,她也睡不着。她从床上跳下来,趿拉着鞋,翻自己书包,章望生说了句:“馍在?箅子上,你饿了起来吃。”南北置若罔闻,她不是?吃个馍馍,吃个酱豆子就能好的,可章望生不清楚,他只晓得?跟寡妇搞破鞋,南北恨恨想。她跟小时候不大一样了,什么捉知了猴,吃生鸟蛋,比谁尿得?远……这些她统统不爱了,有一点却没变,就是?她的爱意?和恨意?,来的还是?那么迅猛,浓烈。章望生见她拿了纸笔,蹭蹭蹭跑回东间,他看着那个方向,发了会儿呆,又继续低头看书了。他完全不晓得?一个少女的世界,正在?发酵着什么。“我要?这个灯。”南北又跑出来说,章望生笑看着她,“你想干什么?再点个灯浪费,过来跟我一块儿坐。”南北说:“你不是?獾子油多吗?拿獾子油点灯啊,这个灯给我。”章望生听她阴阳怪气?的,不想吵架,说:“拿东间去?吧。”南北毫不犹豫把灯端走了,八仙桌上黑下来,章望生坐在?黑暗里也?不晓得?在?想什么,大约过了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事,出了堂屋,到东间窗户那,说:“我到六叔家有点事,你困了先睡。”他一定是?偷偷跑出去?跟雪莲姐约会去?了,一定是?的,南北心里跟叫北风吹透了似的,她一个人,茫然地坐着,听到外头远了的脚步声,从?外头挂门的响声,声声可怖。她有些慌神,像是?被抛弃了,二哥死时,她只觉得?伤心,嫂子走时,她也?失落过,但都比不上此?时此?刻,屋里非常安静,安静地叫人难受,南北提着马灯,走到院子里看那只受伤的大雁,大雁的膀子给剪短了,方便上药,养伤,它静静呆那像是?什么烦恼都没有。南北又回到屋里,站了片刻,她突然把衣裳脱掉,脱光了,人冻得?瑟瑟发抖,皮肤上起鸡皮疙瘩,她举高马灯,端详着自己幼小的乳,细细的胳膊,细细的腿,离一个女人还远得?很,她一想到雪莲姐的样子,嫉妒的要?发疯,一天,不,一秒钟都等不及似的,想赶紧长成个女人。屋里只剩她自己了,南北把衣裳一件件穿上,手有点颤,她用二哥留下的钢笔,开?始写举报信。信写的格外详细,什么抱着了,亲嘴了,她对搞破鞋这个事能想象到哪儿,就写到哪儿,好像亲眼所见,写的活灵活现。因为心情激愤,字写得?特?别大,特?别用力,纸都快给划拉破了。一气?呵成后,南北又仔细读一遍,看有没有错字,要?是?有错字,那可太对不起这么一封举报信了。检查完,南北把信小心翼翼收好,可章望生还没回来,这让她更?觉愤怒,他连家都不想回了,会去?哪儿呢?秸秆垛里?山坡上?反正哪儿没人就去?哪儿,南北被想象折磨得?奄奄一息,她太痛苦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什么时候睡着的不清楚。只晓得?早上起来,锅里有热饭,热馍馍,章望生已经把衣裳洗了,晾了一绳子。她趴窗户那瞅几眼,章望生正好回头看,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