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来急死了,跳下车一顿骂,“你还要不要命了,搞什么呢!啊?坐在地板上不嫌发凉啊,马上就要下雪了,你坐这儿演雪人呢!可简晳把头抬起来的一瞬间,陶星来的火气顿时没了影。简晳满脸泪,抽泣得直打嗝,陶星来蹲下来,凑近了才听清,简晳说的是——“贺燃他不要我了。”“不要就不要。”陶星来心疼死了,“今天他对你爱理不理,哼,明天让他高攀不起。”“没有明天了。”简晳声音嘶哑,“再也没有了。”陶星来心里一酸,眼巴巴地望着她,“姐,别哭了好不好?你再哭,我就陪你一起哭。”他眼底泪花闪闪,“咱俩还缺一个饭盆,搁地上,没准有人丢钢镚儿呢。一块钱分你五毛,求你了,别哭了。”简晳一头栽在陶星来的肩膀上,抽泣得更厉害。陶星来心疼自己的韩版大衣一秒钟,“失恋的女孩我来守护,爱情这玩意儿真是太可怕。”温度冷入骨,他也没敢耽搁,抱着简晳往车上塞,赶紧回了医院。结果当晚,简晳就发起了高烧。四十度往上,用了药降下去,再停药就又烧起来。陶溪红急得隔一分钟就去摸她额头,陶星来都快崩溃,“妈!姐都能煮鸡蛋了!可别烧坏脑子!”“别吵,还不嫌乱呢。”陶溪红心急火燎,又出去找医生。陶星来害怕极了,蹲在病床边跟小狗似的,可怜巴巴地对沉睡的简晳小声:“你这么为难自己,贺贺哥又不知道,姐姐,不值得的。”简晳紧闭双眼,烧得稀里糊涂,脸上是病态的潮红。她没动。陶星来抹了把眼泪,气死,这一天流的泪,都快赶上他出生那日了。陶星来掏出手机,打给了他的陆陆哥哥。陆悍骁公司有急事,所以看完简晳就赶回去,刚好事情忙完,就接到了电话。“我日,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姐弟俩啊,一个磨人精,一个跟屁虫。”陆悍骁拿起车钥匙往外走,“等着,我就过来!”陶星来嗯嗯哼哼,小心翼翼道:“陆陆哥,来的路上,能顺便帮我带份儿炸鸡翅吗,记得要六个,不然吃不饱。”陆悍骁:“……”鸡翅到了,简晳刚降下去的体温又飚了上来。医生已经不敢连续用药,只嘱咐物理降温。简晳额头上盖着冰袋,烧得嘴皮都泛起白皮。“我姐她心里堵着气,没疏通,郁火难散,自己为难自己,可怜死了。”陶星来丢下鸡翅,又来演情深深雨蒙蒙。陆悍骁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操”了一声,“这热度,熏腊肉呢。”“我妈急着要转院。”“转个屁,她这医院是省里最好的。”陆悍骁抽出一根雪茄,咬在嘴里过干瘾,他靠着桌子斜站着,沉默几秒后有了决定。陶星来一阵惊呼:“陆陆哥你要干什么!”只见陆悍骁脱了自己的大衣,二话不说将病床上的简晳抱起,走之前还没忘把她裹严实。“别跟来,我带你姐找药去!”陆悍骁直奔停车场,载着昏睡不醒的简晳开向牙蹄路。———夜深已过凌晨一点,外婆有烧香拜佛的习惯,每月十五都会赶在零点前去庙里上香磕头。桌上留了一碗酒酿丸子,还有余温热气,贺燃颓了好久,才从床上爬起走到客厅。“咚!咚!咚!”砸门声匪气尽显,总算拉回了贺燃的魂,他皱眉,“谁啊?”外头没吭声,还是不停敲。“找死呢!”贺燃脾气一点就爆,火吞吞地拉开门,迎面就被一个拳头揍得倒地。陆悍骁挽起袖子,一脸风雪。浓稠的血腥味在唇齿间满眼,贺燃被揍得火大,“操!姓陆的你发什么疯!”陆悍骁两步向前,拽起他的衣领把人拖直了,往墙壁上推,“发你大爷的疯!你是不是跟小晳说分手了?是不是?”贺燃大喘气,血从一边嘴角往下淌,“她被那群王八蛋打成那样,就是因为我!我不能再让这女人跟着我受苦了!”“放你妈的狗屁!”陆悍骁又是一拳揍上他的侧脸,“你要真心疼,就好好振作起来,以前那个我认识的贺燃死哪儿去了,你瞧瞧你现在什么模样,对,在我看来,你就是配不上她!”贺燃眼睛通红,“所以我才跟她分手。”“你配不上,不是因为你没钱,而是因为你配不上小晳的勇气和用心!”陆悍骁气死了,“我这妹妹姻缘坎坷,老天瞎几把眼。一个渣男耗了她十年,一个你,伤透了她的心!”贺燃只觉得耳朵边嗡嗡作响。陆悍骁拽着他衣领又把人给甩在地上,“你还敢说分手,我告诉你,就算要分,也必须是小晳先开口!你个垃圾算老几!再敢这样伤她,我把你填海!”贺燃回过神来,怒气爆裂,大吼一声一脚踹翻陆悍骁,反败为胜也给了他一拳头。“你以为就你心疼她啊!她满身血躺地上的时候,我真想把自己一枪给崩了!”“你崩啊,你倒是崩啊!”陆悍骁竟真从衣袋里扔出一把枪,银色枪身寒光乍现,“咚”的一声丢在桌上。这是陆悍骁防身备用的家伙,从不明晃晃地亮出来,可见这次是真怒了。贺燃不说话,眼眶通红,这一次,是被眼泪给逼的。陆悍骁也拉回了些理智,他把枪收好,沉声撂话,“给我滚出来。”说完,便径直朝门外走。贺燃停顿两秒,还是跟了过去。路虎停在门口空坪,陆悍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贺燃眯缝了双眼,只看到副驾上有个人影。陆悍骁把简晳给抱了出来,大步走到贺燃面前,也不管他准备好没,甩手往他怀里一塞,“欠下的烂账,你自己还!”贺燃眼疾手快,妥妥把人接住,护在胸口铁紧。他眉间有怒意,“陆悍骁!”但很快,手里的触感就有了不对劲的地方。很热,隔着这么厚的外套,都能清晰感觉。陆悍骁冷冷哼声,“我姑娘烧了一晚上,放心,没多高,四十度而已,也没啥事,医生用药退不下来,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他狂拽酷炫地坐上驾驶座,一把倒车,飞驶而出。贺燃吃了一嘴尾气,没敢耽误,抱着简晳赶紧进屋。把人往床上平放,借着灯亮终于看清,简晳一张小脸捂得跟猴屁股似的。贺燃顾不上心疼,用手探了探她额头,完了,心疼的感觉又回来了。简晳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回终于肯睁眼,一看见是贺燃,立刻哼哼唧唧仿佛才知道疼一般,扭着身子往他身上蹭,又皱又红的脸找准胸口埋了进去。贺燃克制着,还是把她给摁在了床上,“你就掏心挖肺让我心疼是吧?嗯?简晳,你真是好样的。”简晳发烧是真的,人糊涂也是真的,没吭声,模样却十分可怜。贺燃去打了桶温水过来,然后挽起袖子,动手给她脱衣服。他已经完全忘记两人刚分手,动作娴熟得像是自家人。简晳身上有伤,贺燃尽力避免,却还是会不小心蹭到,一刮蹭,她就皱眉嚷疼,贺燃心就跟着一紧,胡乱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简晳跟灌了迷魂汤似的,人不清醒,却本能地去搂贺燃的脖颈。贺燃费劲地撑着,不让她得逞,温水擦身了一遍,他自己浑身也汗透了。简晳闹得厉害,一会哭,一会嚷疼,一会叫老公,一会又骂他王八蛋,眼泪鼻涕一把抓,到最后,迷迷糊糊地直抽抽,说,“我不分手。”贺燃被弄得没辙,只好一把将人抱住,腿夹着她的脚不让踢被子。太奇妙了,简晳就真的安静老实了。贺燃默默无语,理智在游说,身体却很诚实,做不到无动于衷,也做不到硬起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