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视线在低空交汇,他的眼里,全是和煦的温柔。陆悍骁是个事儿逼,把牌往桌上一扑,伸手挡住贺燃的眼睛,“秀恩爱的都得挖眼珠子!”———从夏入秋,由秋转冬。小区里的梧桐树落叶纷纷堆地的时候,简皙的产假也结束了。医院工作太忙,就算哺乳假期内不用倒夜班,她也做不到亲喂。坚持了一段时间,在萌萌十个月的时候,简皙狠心地把母乳给断掉。断奶的时候,大人十分遭罪,胸部硬得跟石头一样,抬个手都疼。萌萌倒是还自然,叼着奶瓶毫无压力,咿咿呀呀,语言天赋初显。婴儿期还看不出长相更像谁,现在,抱出去溜一圈,别人一看就知道是贺燃的闺女。眼见着,下个月就是萌萌的周岁宴。简皙在心里筹划着一件事,几经推敲和犹豫,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陶星来接到指令的时候,还挺兴奋,“我靠,姐,咱俩这是要去出任务啊?有点像特务,我超爱!”简皙:“你能有这反应,姐很欣慰。”陶星来:“我早就想抗议了,萌萌都快一岁,连爷爷的面都没见过。我们明天去姐夫老家,是不是姐夫开车啊?”简皙说:“你开车,我带萌萌,你姐夫不去。”陶星来:“……”遥省离这边有三百多公里。全程高速,也得三个半小时。简皙这一次,确实是瞒着贺燃,她挑了个贺燃出差的时间,抱着女儿,和陶星来打头阵,给萌萌认祖归宗来了。“姐,喂我个草莓。”陶星来开车,嘴巴停不住,“挑个最好看的。”后座的萌萌发音不标准,“鸡鸡,鸡鸡。”“宝贝儿,不是鸡鸡,是舅舅。”陶星来可糟心,“普通话跟谁学的。”“行了吧,她在同龄宝宝中间,说话算早了。”简皙把草莓递过去,“张嘴。”陶星来一口接住,含糊问:“亲家知道我们要去吧?我可饿死了,不知道有没有猪蹄吃。”简皙:“他不知道我们要去。”陶星来一脚刹车,“啥?”简皙说:“对,我们是不请自来的。”“靠,刺激。”陶星来说:“姐,我爱死你的幽默感了。”想到正事,简皙凑近,“这一趟行程,咱们可能会受气,我带你来,就是看中你的缺心眼,不,是看中你的乐观积极想得开。”陶星来:“……”最坏的结果,“难道亲家还会把我们扫地出门?”“那倒不至于。”简皙舔了舔唇,斟酌用词,轻声说:“因为很可能,连门都不会让我们进。”陶星来:“……”下了高速,简皙照着从外婆那儿套话来的地址,设了导航。正安高科。陶星来略有印象,“做农副产品的大集团啊,挺牛逼的呢。”简皙早就查过了,“我们先去公司,找秘书传个话,再见机行事。”“万一亲家不肯见呢?”“那就一直守在门口,上班下班,总有逮着人的机会。”陶星来郑重地点头,“正好我车厢后面有根双节棍,以防万一。”简皙笑着说:“咱俩这像什么?”陶星来俊眉一挑,“上山打虎。”两姐弟:“哈哈哈。”安全座椅上的萌萌,极其兴奋地凑热闹,“鸡鸡,鸡鸡。”陶星来回头,佯装凶状,“是舅舅。”进入市区,开了十来分钟,很快就到了正安产业园的地盘。简皙想了一路,突然叫:“不行!”“吓我一跳。”陶星来拍着胸脯,“什么不行啊?”简皙看着他,“不能硬碰硬,也不能闹太僵。万一,我是说万一,事情到了尴尬不已的程度,我就打苦情牌。”陶星来赞同,“好啊,怀柔政策,事半功倍。说说看,怎么个苦情法?”简皙:“你就假装是弱智,我拖家带女,还要照顾一个弱智弟弟,应该能博取同情。”陶星来:“……”他心情不是滋味,“再看吧。”停车,下车。正安集团的宏伟办公大楼近在眼前。陶星来感慨:“我靠,比老简的市政府还雄伟。”说完,他瞬间入戏,吐舌头,眼神呆滞,脑袋偏瘫,还翻着两个小白眼儿。简皙一身鸡皮疙瘩:“……你干什么?”陶星来流着哈喇子,“演、演弱智儿童。”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几秒之后,两姐弟都没绷住,大笑出了声。笑够了,简皙抱紧萌萌,看着正安集团的大门,低声说:“走,找爷爷去。”这他妈就尴尬了简晳抱着极大热情,像一个奔赴沙场的排头兵。陶星来恢复正常,演技暂时不外泄。他戴好墨镜,在原地摆弄半天。简晳回头,“快点儿啊。”“别催。”陶星来说:“我这不是怕人认出来嘛,特地换了个大点的墨镜。”他跟上去,“哎呀,姐,我双节棍落车里了。”“不用,真以为我们上山打虎呢。”进入正安集团的大门,有保安迎过来,例行询问:“请问找哪位?”陶星来:“把你们老大叫出来。”简晳重重咳了声,笑着说:“我们和销售部联系好的,是过来谈合同。”保安将信将疑,“请稍等,我电话通知。”简晳赶紧的,“不用不用,领导出差了,约好了,我们在这等他回来就行。”公司员工多,保安也不一定记全,简晳瞎掰胡扯应付了过去,好歹是能留在大厅等人了。陶星来纳闷至极,“不可能啊。”“什么不可能?”“他不可能不认出我啊。”陶星来摘了墨镜,“我最近这么红。”简晳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看看他什么年纪,指望一个五十岁的大叔追星?”“说的也是。”陶星来心里舒坦了些。“搭把手,给萌萌冲一下奶粉。”简晳说。陶星来从包里掏出奶瓶和温水杯,边捣鼓边问:“先加水还是先放奶粉啊?”“水。”在简晳的指导下,陶星来可算提前实习了奶爸角色。萌萌喝完奶就能睡一下午,这娃太重,由陶星来抱着,“我觉得我抱了一头猪。”简晳伸头弹了弹他脑门,“那你就是猪的舅舅。”陶星来:“这孩子看着跟贺贺哥长得一模一样,我都快有心理阴影了。”简晳好笑,“贺燃怎么你了?”“我第一次见他,是你俩在摩托车上兜风玩情趣呢。”陶星来陷入美好回忆,“那时候他狂拽酷炫,骑着个大机车,路子可野了。”简晳稍稍回想了番,“嗯,是挺非主流的。”“姐,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特殊嗜好。”陶星来感慨,“审美成谜。”“去你的。”简晳骂他。“那你为什么会对贺贺哥动心?”陶星来坐进了些,“今天我是妇女之友陶主任。”简晳低头很认真地想了想,说:“他身上有一种很硬的气质。不会哄女人,脾气也不好。但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你能感受得到。”“是一种踏实感。”简晳终于找到了一个精准的词去描述。“跟他在一起,就像在过日子,很简单,很繁琐,但也很真实。”简晳:“我不年轻了,也不需要太多如梦似幻的东西。我想要一个男人,一个家,踏踏实实过下去。可能,这就是返璞归真。”越简单,越难得。陶星来似懂非懂,十分精辟地总结,“我觉得贺贺哥最大的本事,就是特别坚持,不怕事儿,狗皮膏药气质好牛逼哦!”简晳笑,“可不是,跟你的乔殊一样。”“握草,能不提她吗?”陶星来瞬间阴云压顶。“我前段时间看新闻,说你俩拍的那部电影,激情戏份特别多。”“别提了。”陶星来一想到,和乔殊拍吻戏的时候,她又是笑场,又是小动作,本来可以一条过,硬是拍了十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