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周身不舒服,似有一股子凉气从脑门钻入徘徊缠绕在他体内。杜君闻言连忙领命,转身逃走,临要出去了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转身行礼道:“皇上,赏什么?”
“去年西域进贡一只狗名唤雪犬的,朕听说它近些日子很不安分,常偷跑至皇宫西角废置的院子里头舀耗子。朕想着:朕的皇宫里头单单只管打扫的宫女太监们已至千数之多,却仍是这般不干净,相国大人的府邸哪里及得了皇宫?这雪犬便送他了,为他驱驱府中的老鼠。”
水泱一席话吓坏了屋里头的太监宫女,个个心里头打着哆嗦。特别是常跟在皇帝身边的首领大太监叶之南,听得满头冷汗。皇上这是在说他呢,责怪他没有管理好,卫生没有打扫好,竟然出了老鼠。叶之南不等皇帝点名,心虚地‘噗通’一声跪地,向皇帝请罪,哭着自己给自己打脸,说自己该死。
叶之南一哭,颇为带劲儿,哭声震得桌子上的茶水亦跟着颤悠。水泱皱眉,杜子警觉的发现皇帝的不悦,快步走上前照着叶之南的嘴巴便是一脚。叶之南顺势倒地,知晓自己作打发了,憋住声儿,身子却痉挛了一般开始一抽一抽的。
杜君领命欲转身走,瞧见叶之南跟病了的哈巴狗似得趴在地上,好心的拽住他的领子,顺势拖了出去。叶之南被杜君拉到外头的墙角,见周围没了人,又开始放声大哭。
杜君立即用手狠狠捂住叶之南,他可不想让自己的耳朵再受罪了。杜君面容抽搐,扣了扣自己的耳朵,对憋红了脸的叶之南抱怨道:“真不明白皇上为何把你留在身边,这叫声,我滴妈呀。”
叶之南被杜君捂着难受不停地挣扎起来,杜君指着叶之南的脸警告他不许再哭,叶之南明了的点头。杜君这才缓缓地放下手。
“君侍卫,其实,我们彼此彼此。”
叶之南擦着眼泪对杜君诡笑,讽刺他?哼,谁都有资格,就是这个杜君没有,整日跟个娘们似得在皇上身边唧唧喳喳的,听着让人心烦,烦透了。他都烦,何况皇上?
“你?”杜君冷哼一声,仰头看天,余光却扫着叶之南的神情。“我好心救你,你却不感激,等着啊,我把你拉回殿里让皇上处死。”
“唉——祖宗哟,我谢谢您,谢谢您还不成么?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皇上,皇上他责备奴才办事不力。呜……”说着,叶之南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拭眼泪,又抽泣起来,这次安分了些,很小声的在哭。
杜君笑着看叶之南的窘迫样,看够了,方大笑着解释道:“你做贼心虚吧?圣上哪里是在说你,是在意指相国李封像那只雪犬,狗舀耗子——多管闲事!”
嗯?叶之南回忆了下皇上刚才的话,按杜君的意思琢磨似乎是那个道理。止住了哭,脸上挂起了奸溜溜的笑容。连连感谢杜君的的开导,心里头却打定主意,下午便要召急宫中所有的太监宫女,好好抓抓宫里头耗子,再里里外外把皇宫打扫干净,君威难测啊,还是要以防意外的。
叶之南一边抱怨子侍卫这一脚体踢得太重了,害得他嘴巴肿起来,一边目送杜君离开。怎料这小子走了老远,突然冲他喊话。“你该感谢他,若踢重了,此刻你脑袋便不在脖颈上了。”叶之南闻言,身子一哆嗦,不可置信的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太可怕了,以后离这个叫杜子的侍卫远点。
刚想着杜子,杜子便来唤他,吓得叶之南再次哆嗦一下。老老实实地跟着杜子进殿,却听皇上命令他去寻一份卷子。叶之南领命后直奔都察院,这一次秋试的主审官是都察院左御史周进学,考生的卷宗便图离得近些都在都察院放置。周进学正在阅卷,听说皇上跟前的红人叶总管来了,自是亲自接见,奉上好茶和果点。
叶之南摆手推辞,说有一会儿有急事,便不喝茶了。“杂家听说今秋考试的才子颇多,也想着沾沾文人的才气。周大人,这考生中是否有个学生名唤贾瑞的?”
周进学没想到叶总管来问考生的事儿,连忙使眼色给手下人让其去查阅考生名册,果然有一人叫贾瑞的。
“杂家常听南宫小先生提起这位贾学子,想必是个才华横溢的人物。杂家斗胆,想要向周大人借他的试卷一阅,一个时辰后便还,不知周大人可否同意?”
“这……”周进学犹豫了下,心中奇怪一个太监何以好奇考生的文章来。又想叶之南侍奉的主子是皇上,他来求这些定然是皇帝想要,估摸皇上不好直说,所以差叶之南来办。巴结皇上的事儿,自然是要办的。周进学心下思虑后,命人取出试卷,亲自交给叶之南,笑称慢慢看,多久都可以,反正此人的卷子已经批阅完毕了。
叶之南舀着卷子匆匆呈给皇上,料想前几日南宫小先生说起这人,想必确实是个人物,目不转睛的盯着皇上,只等着皇上瞧完大赞此人。怎料皇上接过卷宗,粗略一看,冷笑一声便将卷子丢下了,对叶之南道可以送回去了。叶之南奇怪,却又不敢问,领命离开。
周进学见叶之南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还回了卷子,心料看得人定是皇上。若以叶之南的水平,光查查文章里的生字儿便要一天的。
“叶总管觉得这学生写的如何呀?”
被周进学这么问,叶之南噎住了,他又不懂文章哪里知道好不好。本以为皇上会说呢,他学两句,结果一个字儿都没有。尴尬的咳了两声,叶之南指着卷子点头道:“不错,不错。杂家有事先走了,有劳周大人。”
周进学目送叶总管离开后,陷入沉思。在一旁整理卷宗的小吏是周进学的亲信,见状不太明白,疑惑地问大人叶总管此举是何意。
周进学自是不能再下人面前说自己不明白,训斥道:“糊涂,叶总管的意思是皇上看好此人了,去!把此人的成绩改了,文章写得着实差些,只管留最后一名给他罢。”
小吏点头,办好后回禀了周进学,另稍有疑虑道:“相国大人那边不会?”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老人家哪里会瞧见?你记住,做事儿不能做绝了,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此人既然是皇上要的,偷偷做个顺水人情,除了你我谁晓得?”周进学狠狠点着小吏的脑袋,骂他不动脑子,整日就知道吃。
……
放榜那天,贾瑞怕的不敢出门。贾代儒倒是不甘心,要青山去瞧一瞧。这一瞧不要紧,敲锣打鼓的回来了,青山欢喜的向贾代儒道喜,贾瑞中举了,榜上最后一名。贾瑞闻言,差点栽倒在地,被青山扶了起来。贾瑞高兴地抱住祖父,他,真的中了?是举人了?
贾代儒乐得合不拢嘴,高兴地赏青山三两银子,厨房里的赵嬷嬷、王婆子听说,也前来贺喜,一人得了一两银钱。贾代儒另舀出五两银子,要王婆子等人去醉仙楼卖几样最好的菜,一家子庆祝一番。
“孙儿,你光耀我们贾家的门楣啦。”贾代儒喝了几口酒之后,话变得多起来,拉着贾瑞的手不放。“你中了举,便可以入国子监读书了,那里头的先生全是当朝大官,等来年春天的会试你中了,再有先生在朝中提拔举荐你,我孙儿平步青云做大官的日子不远了。”贾代儒说着说着,感动的哭起来,这些年他的严厉教导没有白费。孙子终于懂事了,他可以告慰儿子儿媳的在天之灵了。
☆、7宝玉受教(7)
贾瑞中举的消息当夜传遍了贾家宗族上下,近些年来族里头少有子弟科举出来的。如今突然冒出个举人老爷,自然是举族欢庆。不日贾政听闻此消息,招来贾瑞见一面,一则和未来的同僚拉拉关系,二则为了激励宝玉,给宝玉树立个榜样。
宝玉一清早儿起来,听袭人说政老爷差人叫他,便没了好心情了,饭吃不下。贾母见孙子如此,心疼的搂在怀里好言宽慰他,哄着宝玉喝了两口粥。饭后打点完毕,宝玉夹带着忐忑的心情至前院寻贾政。恭敬地向父亲请安后,发现屋子里有人,细看竟是学堂管事老儒的孙子贾瑞。贾政今日心情尚好,笑着招呼宝玉见过他瑞大哥。而后叫宝玉坐下,贾政则拉着贾瑞问话,平日读什么书,有什么朋友,对一些诗书的见解云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