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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48）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翰林院内水榭，贾瑞依稀记得当初他第一次在这里见水泱的情形。特别是那条大黄鱼。贾瑞扶着栏杆弯腰探头寻找那只肥硕的黄色锦鲤，盯着碧绿的睡眠半晌儿，偶尔几条小红鱼游过，根本没有大鱼的身影。贾瑞奇怪，询问杜君是否连带把那条鱼处死了。

杜君闻言愣住，突然想起那天的戏言，哈哈大笑，没想到贾瑞至今还信呢。

碰巧南宫宇下朝来翰林院取奏折，听见杜君的笑声，快步跑来凑热闹。贾瑞特意向他身后瞧了瞧，没别人，眼中略显失望。

南宫宇明了，笑嘻嘻拍着贾瑞的肩膀解释道：“下朝后皇上留下三公在清华殿议事，一时半会儿的腾不出空闲来。李氏余孽盘根错节，处理起来很麻烦。朝堂上多数官员参与其中，加之皇上有意整顿世家营私贪污的陋习，这些全部清剿会出现大量官职空缺。我估摸他们无非商议着明年开春加开科举。”

科举？贾瑞眼睛一亮，他又有机会升官发财了。

南宫宇见贾瑞神采飞燕，自然看出他的心思。寻借口说皇上找杜君直走他。环视周遭没人，搂着贾瑞的肩膀低声道：“兄弟有句话，藏在心里很久，不知当不当说。”

贾瑞心情大好，随口回道：“宇兄不必客气，请讲。”

“离皇上远点！”南宫宇厉声警告道。见贾瑞错愕，傻傻的盯着他不知所措。心里很满意他的反应，声音转柔，温言劝慰道：“皇上乃九五至尊，天下事无大小皆决于上，也有着传承皇嗣的责任，不然如何纳得后宫妃嫔三千数？如今朝中大局已定，文武百官目光自然由朝堂外转至皇宫内，立后立储之事将变成首要的。那时候你如何自居？他是帝王，在巨龙面前你不过是蝼蚁毫无招架之力。如果你不是认真的，一切都好说。如果你真的动情，爱上一位皇帝，你最终注定会受伤。”

贾瑞身子晃荡着，推开南宫宇的手臂，保持与他有两只的距离。哀伤的放低眼睑，不让人看透他的情绪。静默了许久，哽咽的嗓子发出铿锵声音。

“你什么意思？先前在猎场，我打定心思不见雅川，你把我劝回来。现在我打定心思喜欢雅川，你又要把我劝走。你脑子里是瓜瓤？”贾瑞恶狠狠地瞪着南宫宇，一脚踢向他右腿。南宫宇作势倒地，捂着大腿呜呜大叫。

贾瑞冷哼着甩袖子离开。南宫宇见他的身影消失，立马噤声，揉揉腿，从容的起身。身后两米远处闪出一团黑影。南宫宇皱眉，有些后悔的回头，勉强笑道：“因为你，我少了一位朋友。”

黑影冲南宫宇微微颔首，似乎是道歉。随即闪走消逝，徒留一缕寒风。

贾瑞低着头晃荡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出宫门回家。天近黄昏方回去。早早等候的青水看见贾瑞的身影，高兴地尖叫，拉着贾瑞进屋见老太爷。

三天前京都城更繁华街道重兵戒备巡查，瑞大爷字进宫后再未出来，老太爷担心贾瑞卷入什么争斗，整日提醒吊胆的拜佛上香祈求平安。终于见到久违的孙子，老爷子抱着贾瑞激动地落泪，嘴里却骂着贾瑞不是东西，进宫不归也不知会家里一声。

贾瑞奇怪，问青水最近发生什么。原来那场宫变并不被外人所知晓，百姓们知道的仅是傀儡皇帝突然英明神武起来，下令诛杀李封，查抄李相国一家。夜幕刚降临，各家各户点燃备好的鞭炮礼花庆祝朝廷除掉奸佞，鞭炮声震撼着半边天，比过年还热闹。

贾瑞敷衍几句祖父转而回房。推开屋子，黑漆漆静悄悄的。青水提着灯笼先进屋欲点燃蜡烛被贾瑞阻止。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推开窗户，初冬的寒冷气息扑面而来。窗外远方天空正绽放嫣红的烟花，似天边燃起了火照耀着半边天。

突然，萧瑟的寒风大作，卷打着尘土和残黄的树叶捶打进屋，窗扇摇曳着发出吱呀声响，似两双无形的寒手晃动着。贾瑞关上窗，掏出帕子擦拭脸上灰尘。绢帕的丝滑摩擦着脸颊，贾瑞抖着手握紧帕子。食指摩挲着帕子上凸出来的刺绣，那轮廓分明是一条盘旋的巨龙。贾瑞有些后悔，小心翼翼的吹走帕子上的灰尘，叠成块状珍惜的塞进怀里。仰头倒在床上，闭上眼，思绪淹没于漆黑夜色之中。

第二日，天儿比昨日暖和些，太阳升的老高，贾瑞方磨蹭的上了马车直驱皇城。依旧是那座小楼，签发奏折。

江陵打今儿见着贾大人便觉得他奇怪，拿着一边抹布擦灰一边盯着贾大人。大人每派发一本奏折便会死盯着奏折上明黄的缎面儿叹气。气息一次比一次重，眉头总是紧锁的，垂着眼睑无精打采。江陵猜贾大人病了，试探着劝贾大人回家休息，一切由他代劳。换来的回应，是无尽的无休止的叹气。江陵没招，拿着抹布不停的擦灰，从楼上到楼下再从楼下到楼上。

“大人，吃中饭了，今儿的菜有您最喜欢吃的东坡肉。”江陵摆好饭，小心翼翼的请贾瑞进里间。

“唉！”贾瑞叹气，眼睛呆愣愣的盯着奏折。

江陵确定贾大人病了，连最喜爱的东坡肉都放弃。贾大人最爱吃东坡肉，上次小太监提着食盒进门，贾大人立马便嗅出东坡肉的味儿了，未等采摆好，先扑到东坡肉边上加一块塞进嘴里。贾大人和他说东坡肉最好吃，肥瘦相间油而不腻，和做官做人一样，取道中庸。

贾大人不吃饭，江陵也不敢吃，陪着贾大人坐在案边。直到小太监来收食盒，江陵怕浪费，连忙扒拉几口进肚。然后继续擦灰，听贾大人叹气。

熬到黄昏，江陵告辞贾瑞，飞一般的逃走，独留贾瑞继续盯着奏折发呆……情况延续至年底，江陵跟着贾瑞习惯，瞧见黄色东西就叹气，连身子也跟着瘦了一圈。

过年前最后一天当值，江陵欢喜的掏出他备好的礼品，临走前趁贾瑞不备放到案台上转身就跑。贾瑞盯着桌上突然多出来的红纸包发愣，仰头望顶，天上掉东西了？

“灼华——”

温雅的声音在他耳边打颤儿，贾瑞抬头看见画中仙人立于门前。收回瞬间的失神，找回丢失的理智。笑着起身行礼，道万岁。

“朕说过，没外人时不必见外。”水泱握着贾瑞的手，拉他起身。温柔的笑容荡漾在嘴角，宠溺的扶着他的脸颊，他瘦了。“足有两个月，你没来看朕。”

“足有两个月，您没来看臣。”贾瑞依旧笑嘻嘻的，不动声色的拨开水泱的手。低眉垂目，不卑不亢。

“你——”水泱诧异贾瑞的变化，如此的坦然从容，这是那个一见他就会害怕脸红的贾瑞么？他眼中的疏离，又是怎回事。“我最近有些忙，着实疏忽了你——”

“皇上日理万机，实乃天下百姓之幸。”贾瑞躬身，诚恳的赞美。

“灼华，别闹了，朕已经向你赔不是，你还要朕怎样？”水泱拦贾瑞入怀，希望他的诚恳的道歉能得到贾瑞的原谅。怎料怀中人挣扎离开，不气不恼，依旧低眉顺眼的。

“臣听说扬州一带有逆党作乱，臣想为皇上分忧。”

“哼，”水泱恼怒，贾瑞在不动声色的刻意疏离他。先前那个喜怒形于色，笨笨的可爱的贾瑞不见了。水泱见惯了臣子们的尔虞我诈，欺上瞒下，贾瑞的真实是他最喜欢的。如今连贾瑞也这般敷衍于他，让他怎能不生气。水泱冷哼着转身离开，临走前甩下一句：“你想去便去！”

第二日在家歇息的贾瑞接到圣旨，任命他为钦差，率领八千精兵铁骑即日启程前往扬州铲除乱党余孽，彻底粉碎残余叛逆的阴谋。

领了调兵符，送走宣旨太监，贾瑞拿着圣旨琢磨起来。左看右看这内容还是任命他为钦差，铲除乱党。贾瑞仔仔细细的逐字寻找，没有和谁谁，或者辅助谁谁。难道皇上让他一人围剿乱党？贾瑞欲哭无泪，他什么都不懂，怎么能一人承担如此大任？抠挠着圣旨诅咒水泱吃饭没汤喝。和皇上对着干，果然没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