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泱嘴角勾着坏笑,留恋的看着贾瑞消失的方向。突然,梁上一团黑影落地,如鹅毛轻软无声。黑衣人蒙着黑色面罩,只露着黑漆漆的双眼,若非眨着黄色眼皮,即便是距离很近也很难分辨出来。
“罢了,不必去追。”水泱转身背对黑衣人,拾起自己落在案台上的扇子,指尖留恋的碰了碰自己的唇,仍留有那个人的温暖。“杜学,他喜欢朕,只是还没意识到呢。”
黑衣人低头,似乎同意水泱的看法。见水泱抬手,黑衣人起身,迅速隐匿于夜色中。
水泱起身回宫,刚行至南华殿外,便听到吵闹声。水泱皱眉,走进了瞧见三个大臣站在殿外和叶之南吵闹着要见他。三人见皇上来了,连忙跪地口头道万岁。水泱冷笑着负手进殿,按照这几个人的闹腾法,别说万岁,三十年都活不上。皇上万岁,水泱每听到这句请安词便觉得是一种讽刺。
“出什么事了?”
来的三位大臣正是都察院御史周进学、刑部尚书文论和他的儿子监察御史文放。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在决定谁来回复皇上。周进学胆怯地向后退了退,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儿他才不干;文论见他退,带着儿子更往后退。
周进学本想再退,奈何皇上的目光定在他身上,硬着头皮回道:“启禀皇上,临安粮仓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今年国库的存粮全被全被……”
“你说什么?朕的粮仓全被烧了?”
水泱眸中泛起温怒,每年这时候囤积在临安城的储粮开始大批运往边关,耗时半年之久方能抵达。边关将士下一年的口粮全从这里出,精忠为国却没饭吃,岂不是逼着他们谋反?如若边关兵力削弱,外强侵入,不日举国将陷入战乱。
“正——正是,看守粮仓的监管自刎谢罪了。”周进学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皇上发火了,太可怕了,周进学全身冒着冷汗,后悔今儿来面圣,应该只教文论父子来。
“李相国知晓了?”
“此事是相国大人告知微臣的。”
水泱愤怒地瞪着周进学,转身瞧着殿侧紫檀架上放置的彩釉金边梅花瓶,伸手抄起花瓶扔到地上。瓷器清脆的破裂声震耳欲聋,在空旷的大殿中久久回荡。三人立即下跪,道皇上息怒。
“滚!朕不想看到你们!”水泱气愤的负手离开大殿,直奔后宫。
周进学见皇上气走了,稍舒口气,慢慢地起身打理衣服上的灰尘。文论和文放也起来了,准备离开。被周进学拦住,面目忧愁的询问如何办。二人摇头,周进学不甘心,继续问二人的想法。文论叹口气摇摇头,失望的看向南华殿,皇上都已经没心情处置了,他们做臣子的哪有注意。说罢,父子俩人走了。周进学不甘心的叫着,见二人走远,立即换副嘴脸,奸笑着扭头望着南华殿。心道:这里不日便会换主子了,而自己将是改变历史,变更朝代的开国元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后宫御花园内,静谧的没有一点声音,偶尔一声唧唧的鸟鸣刺穿天空,扰乱了一园子□。文论和文放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人,方拐进假山甬道,七拐八拐的费了半柱香的时候,方到了一处雍密的竹林。林中有一凉亭,水泱正端坐亭中,手执白子下落,侍卫杜子坐在对面,与其对弈。文论父子二人匆忙上前请安,水泱免了礼,让二人坐下。
“文爱卿,这场火着得好啊,你怎么看?”水泱嘴角带着温温的笑意,看向刑部尚书文论。
文论起身,面色恭谨,态度诚恳地回道:“臣觉得此事有蹊跷,定然是李封那伙人干的。边关二十万将士等着这些粮食,若是得知粮草被毁,军心不稳,必然引发躁动。大将军李诚早已对京都城虎视眈眈,如若这次得了借口,必然率兵进京,加之他的父亲李相国在此内应,后果不堪设想。”
李诚,相国李封长子,手握大幽国二十万精兵,把守边关要塞。性情与其父亲无二,任性好侠,放荡不羁,不修品行;却拥有机智警敏,随机权衡应变的能力。他比相国次子李智心性更为沉稳,手段更为残暴。李家父子三人对皇帝之位窥探已久,大有谋定而动之势。
“朕的皇位不保了,”水泱突然收敛笑容,面目变得冰冷,凛冽的目光射向文放,这次的任务非他莫属了。“朕要你查清楚。”
“臣领旨。”
文放垂目,避开帝王投向他的犀利目光。皇上定然很生气,跟他这么久,从没有见过他如此冰冷神情。
“此去凶险,朕派人个人帮你吧。”
水泱突然笑了,走到文放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刚才自己那副模样着实吓着他了,有意思。成败在此一举了,他的皇位,他的天下,从来不会让给第二人。妄图惦念的人,狼子野心啊,朕要挖出你们的心瞧瞧有何不同,然后再丢给饿狼吃。
文放听说这次办事有人帮忙,眼前一亮。这次的事儿是挺凶险的,皇上一定会派个高手给自己。杜君?杜子?或是那个暗卫杜学?这三位高手,随便一个都行。
“杜家三兄弟要保护朕,没办法陪你去;南宫宇性情大变,整日陪着姬妾饮酒作乐,成不了大事。王宣吧,瘦弱了些,此去凶险,你定然舍不得。想来想去,朕觉得只有一人适合。”
文放听闻皇帝之言,皆觉得有道理,这几人确实都不太合适。他认为值得信任的已经没有了,没想到皇上竟然还有个人选?文放突然好奇起来,连忙询问是谁。
水泱神秘一笑,薄唇微启,道出一个让文放瞠目结舌的答案。
“贾瑞。”
☆、21始行临安(21)
自昨日被江水泱强吻后,贾瑞夜不能寐,清晨顶着黑眼圈去的翰林院。整整一天,贾瑞在翰林院坐立不安。终于盼到日落黄昏,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这次他不敢单独留下来了,和江陵一遭儿出宫。一路上倒也和顺,安安稳稳的到家门口。贾瑞舒口气,这一天总算平静的渡过了,但愿那个江水泱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他。
轻松地跨进院门,贾瑞感觉到气氛不对。往常守在门口接他的书童青水呢?院里头赵嬷嬷和青山行色匆匆忙活得脚不沾地的,贾瑞截住青山问出什么事儿了。青山笑迎贾瑞爷,说家里来客人了,老太爷预备留下来吃饭,厨房那边正忙着呢,他要去帮忙。
贾瑞打发走青山,好奇的来到正厅,却见贾代儒坐在上座,捋着胡子笑意浓浓的说什么。下首坐着的人,小麦色皮肤,此刻侧着身子对着贾瑞,听谈吐,看身形,贾瑞认出此人是那个南宫宇的朋友文放。
文放瞧见贾瑞回来,起身以示相迎。贾代儒满意的笑了,招呼孙儿坐下。没有想到孙子刚刚当差两日,便结交了这样有本事的朋友。这个叫文放的年轻人,年轻有为,小小年纪就凭自己的本事当上了监察御史。贾代儒识趣儿,晓得他这个老头在,年轻人说话不方便。招呼青水陪着自己回房,晚饭留一份送过去便罢,前厅留着给这二人吃酒用。
贾瑞憨笑着恭送祖父,转而立即跑到文放身前,他们的关系似乎疑不是很熟,没有熟到可以来家中拜访的地步吧。贾瑞惑地看着他:“文兄找我有事?”
“诺!”文放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般大小的黄色的锦缎,帕子背面上绣着一条龙,
贾瑞虽然只干了两天的翰林供奉,但那锦缎他再熟悉不过了。这小的似乎像帕子的锦缎,正是用来传达皇上密旨用的。贾瑞心声疑虑,皇上怎的会突然给他一个从六品的供奉下密旨?更为奇怪的是送密旨的人竟然还是文放。
贾瑞展开锦缎,上面只写着一行隽秀的小字儿:协助监察御史查明临安粮仓大火实情。贾瑞疑惑地看向文放,这是什么意思?
文放摊手,盯着密旨,他也不想密旨上的内容是这样。但是很不幸,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