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粱煜那一身凛冽的杀意,阿萱终于还是将长剑握在了手里。若,粱煜是来真的,那她总得保住她这条性命才行。凌厉的剑气袭来。阿萱也挥剑刺了出去。粱煜的剑招极快,凌厉狠绝。阿萱的剑招自然随了他,他虽比她多练了几年,可那三个月在孤城,她就是靠着一把剑才在千军万马之中活下来的。一时间,二人竟是打了个旗鼓相当。双剑相撞,无数次迸射出火花。围观的将士们退了又退,却依旧被那两道凌厉的剑气所震慑。却见,粱煜的长剑忽然挑开了阿萱的进攻,而后剑锋一转,便是直直朝着阿萱的心口刺去。千钧一发之际,阿萱手腕急转,也将长剑袭向了粱煜。这是同归于尽的招式。阿萱半点都没留情。可,粱煜却在关键时刻,将剑锋挑至一旁。他的剑,只划破了她的衣衫,未曾伤她半寸。他的力道跟角度,向来都控制得极其精准。“嗒,嗒。”
是血落地上的声音。阿萱的剑,刺穿了粱煜的胸口,鲜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地往下落。这一刻,阿萱的脑海一片空白。她不明白,粱煜为何要在关键时刻收手。他分明杀气肆虐,嗜血而凌厉。他分明是逼她出了杀招!可,为什么……粱煜身形挺直,并没有因为受了伤而有半点颓然之势。他垂眸,看了眼那把刺入他身体的剑,神色淡淡,不喜不怒。只是,那双一贯幽深的眸子在看向阿萱的时候,竟是隐着几分苦涩。“原来你一直觉得本王会害你。”
清冷的声音,如同掠过这校场上的秋风。萧萧瑟瑟,他一手养大了她啊!她却觉得,他真的会杀了她。双指夹住剑刃,不过微微一用力,那把长剑便断成了两截。粱煜看着阿萱,眸色越来越凉。“这是最后一次。”
他说罢,拂袖而去。赵哲立刻跟了过去,军医也凑了上去,所有人都在关心着粱煜。而阿萱,却是愣在原地,手中还持着那把断了长剑。“哎,散了吧!今日这场戏叫什么你们知道吗?这叫农夫与蛇。”
四周有士兵对着阿萱啐了一口。“呸!忘恩负义。”
“这成语我会!以怨报德是不是?”
“我也知道一个,恩将仇报!”
几人勾肩搭背,骂骂咧咧地就走了。先前还将阿萱视为英雄的众人,如今,只将她当成了眼中钉!阿萱却并不在意外人的评价。一双眸子,只落在了地上那一滩血迹之上。粱煜方才说这是最后一次。他没说明白这是最后一次什么。她却听懂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对她手下留情。她方才那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也刺穿了他对她最后一丝的挂念。下一次交锋,不是他死,就是她亡!深吸了一口气,阿萱丢了剑,这才去找阿炎。阿炎正在赵哲的营帐里休息。许是嗅到了阿萱的气息,不等阿萱靠近营帐,它便冲了出来,围着阿萱打转。还哼哼唧唧的,似乎是在控诉着阿萱没有及时来接它。“行了行了,这不是来了!”
阿萱拍了拍阿炎的头,却是一直心事重重。连逐风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她都没有发现。“有药吗?”
逐风的声音有些冷,染着些许怒意。阿萱知道,自己方才那一剑刺得深,但粱煜在最后微微动了身形躲避,所以,她应该是没有刺中他要害的。只是,那伤确实重,军医的药未必有效果。阿萱从怀里拿出了一瓶金疮药。这原本,是留给那群金羽卫的。她想着,今日自己第一天当差,难免会有人不服气,她打算好教训他们一顿,所以随身带了伤药。没想到眼下,竟是用在了粱煜的身上。逐风接过,看了眼药瓶,这才又看向阿萱,“好自为之。”
冷冷丢下这四个字,逐风便转身离开。而不远处,有士兵经过,便又冷嘲热讽了起来。“哟,萱统领还没走?我们这校场,怕是容不下您这号大人物。”
“住口!不可对萱统领不敬,你信不信她一会儿一剑就刺穿了你!”
“我从前竟还觉得她不错!呸,真是晦气!”
那几人说罢,纷纷对着阿萱的方向呸了一声,眼神充满着轻蔑与不屑。感受到那几人的敌意,阿炎当即露出了獠牙,发出不悦的低吼。那几人见到阿炎如此凶恶,纷纷低骂着离去。阿萱蹲下了身子,轻揉阿炎的脑袋,“没事的。让他们说去,我没事。”
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从孤城的城墙上落下来的人,只有她一个。被砍掉了脑袋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他们,当然不理解她。可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会在孤城的城墙上对她拔剑。所以,忘恩负义?呵,她只觉得这几个词无比可笑。那,就当她是负了吧!此生,她可以负任何人,但唯独不会负她自己。“走吧!”
她起身,招呼着阿炎一并离去。目空一切,脚步轻快。而另一边,军医颤着手为粱煜上药,“还好剑锋偏了,未曾伤及心脉。”
说这话,军医也是心有余悸。倘若那剑再往左偏半寸,王爷今日恐怕就得交代在这儿了。粱煜全程都斜靠在椅背上。精壮的身躯好似没有因着这伤而有半点不堪。唯有一双眸子冷得厉害。“爷,阿萱走了。”
逐风低声禀报。粱煜淡淡应了一声,脸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逐风眉心微拧,思虑了一下,方才又道,“爷之前的招式太过凌厉,阿萱在战场上厮杀惯了,应该只是本能的反应。”
闻言,粱煜这才抬眸看向逐风。“若是你呢?”
他问。却并不需要答案。因为谁都知道,今日如若是逐风与他交手。哪怕,他的长剑刺穿了逐风的心脏,逐风都不会伤他一下。这,就是区别。逐风对他,是死忠。而阿萱……罢了,他说过,这是最后一次。倘若再有下次,他不介意将她张牙舞爪的獠牙,全都拔去!